“婉宁，你这样会受冻，还是先把鞋子……”

    话还未说完，谢婉宁却倏地跌坐在地。

    谢明慎下意识就要去扶她，但刚伸出手，就硬生生压下，连同嘴边的那句“阿姐”。

    只见谢婉宁盯着虚空，双眼空洞苍白，声音缥缈：“为何会变成这样……父皇的遗愿，分明是让我保护所有人……可怎么就变成所有人来保护我了？”

    谢明慎死死地攥着手：“谁需要你的保护？你一个女子，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才是北昭的皇帝，我的江山，我的子民，我自己会护住的！”

    刀剑伤人，言语伤心。

    可有时候言语带来的痛苦，要比刀剑痛上千万倍。

    而谢明慎一字一句，不仅是一把锋利的刀，更是一把双刃剑。

    刺伤她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谢婉宁阖上眼呼出口沉重的气：“阿慎，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谢明慎呼吸一滞，只觉牙齿都快要被咬碎。

    他狠心背过身，不再去看谢婉宁一眼：“摄政王，送她离开，别让朕看见她还留在宫中。”

    说完，他拂袖抬步，在谢婉宁的眸中逐渐走远。

    直至再也看不见。

    而在谢婉宁愣神时，沈淮序已然给她穿好了鞋。

    他一把打横抱起了她，眼神凝聚着微凉的深意：“裴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裴深垂首：“王爷放心，都准备好了。”

    “好。”沈淮序点了点头，抱着谢婉宁稳步向外走。

    他始终目视前方，不敢看怀中人一眼。

    只怕多看一眼，他就会不舍得放她离开，就会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马车停在宫外一处隐蔽的地方。

    沈淮序将人轻放在马车上，转身吩咐：“裴深，本王将姑娘交给你了，你要记住，你要保护好她，但你不能死，直到把人给我平安送到北川才行。”

    裴深跪地叩首：“请王爷放心，属下定不忘王爷嘱托，绝不让人伤害姑娘，更不会在护送姑娘抵达北川之前丧命！”

    “你是本王身边最信任的人，本王相信你。”沈淮序眸色暗沉，似还有话要说。

    但最后，只是抬手在裴深的肩上重重一拍。

    他转而看向谢婉宁，却见她不知何时回了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嗓音淡得快要听不见：“沈淮序，若当初我就那样死去，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沈淮序瞳孔一震。

    他伸手抓住谢婉宁的双肩，眼底满是血丝：“谢婉宁，我不准你死！”

    “你知道我有多不想放你走，如果你敢死……”

    谢婉宁望着他：“就怎么样呢？”

    沈淮序费力咽下喉间的涩痛，可声音还是发哑。

    “我一定会寻到这世上最痛苦的刑罚，让你生不如死。”

    第五十二章

    裴深策马带着谢婉宁离开后，沈淮序在原地站了很久。

    就算已经看不到踪影，他也没有收回目光。

    直至天色昏暗，连眼前的树谢都瞧不清轮廓，沈淮序才转身，一步步走回皇宫。

    踏进议事殿，谢明慎闻声抬起头，眼底一片血色。

    他的声音更是沙哑：“阿姐……离开了？”

    沈淮序点头，深入骨髓的疼痛向他一阵阵袭来。

    “那就好。”谢明慎呼出长长一口气，浑身的颓丧却挥之不去。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扯出抹笑，但没能成功。

    沈淮序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竟开口安慰道：“江将军从无败绩，这次也不会输的。”

    闻言，谢明慎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应了声。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两人的心底都隐隐地有股不安在回绕。

    那个沈云涧心狠手辣，残暴至极。

    江染眠……真的能打过他吗？

    沈淮序转眸望向殿外。

    夜空漆黑无垠，寂静无声，看上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