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中一用力，玉瓷茶盏生生迸裂在手心，碎片扎进了手心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

    鲜血顺着指缝间渗出，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上，汇聚成滩。

    “柠儿究竟被困何处？”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内阁之中，瞬间一片死寂，大气都不敢出。

    凌天启愣愣看着地上那刺目的红色血迹，似乎才从躁郁的边缘回顾神来。

    他侧过头，只见坐在一旁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依旧稳稳安坐着。

    似乎分毫不曾受到影响。

    凌天启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慌过。

    他从不曾将任何情爱放在眼里，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可怜戚雨柠痴心错付他如此多年！

    “告诉本王，她被困何处？”凌楠州冷声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却突然脚下发软，径直向前倾去。

    凌天启连忙一把托住他的手肘，这才感受到他宽大衣袍下微微颤抖的身躯。

    一瞬间，凌天启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原来凌楠州也是会慌的。

    原来戚雨柠在他心中，并非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第12章

    气氛顿时凝滞。

    传令兵小心地觑了眼凌楠州的脸色，咬牙回禀：“戚少将军如今被困明霞谷，边关情势危急……”

    这时，门外值守的太监通传道：“陛下，常胜将军府戚常昊求见。”

    凌天启愣了愣，才抬手道：“宣。”

    这是戚常昊自双腿残废之后，第一次主动入宫求见。

    他神色沉痛的从木质轮椅上撑起身，轰然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摄政王殿下恩允，让臣前往边关！”

    凌天启甚至顾不得帝王威仪，连忙走过去抬手想要将人扶起，神色沉痛：“你……”

    戚常昊却再次深深弯下脊背，整个身体伏跪在地，声音嘶哑：“倘若她战死，臣便替她打完这最后一仗，我戚家儿女，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之上，才算不负圣恩！”

    凌天启不忍地别开目光：“将军府一门忠烈，如今只剩你与雨柠二人，朕这次若让你去了，她必定会责难我。”

    “小妹若死，臣也绝不会独活！”戚常昊意志坚决：“请陛下，摄政王恩允！”

    十年前那一战只有他活了，可他此后每一日都活在煎熬里。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当初死的人是自己。2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要痛苦一万倍。

    这样的滋味和煎熬，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了……

    凌天启垂眸望着他，眼中的沉痛渐渐化为一抹坚定：“不，这次朕亲自前往，一定护她全须全尾的回来！”

    他正要下令，一旁的凌楠州终于开口：“不可。”

    凌楠州面色凝重，极力维持着冷静：“你乃是一国之君，坐不垂堂，行不履危，怎可轻易离京？”

    凌天启面对凌楠州，仍然有下意识地听从，但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可要朕眼睁睁看着他们送命，看着边关军民陷于敌手，朕做不到！”

    戚常昊沉声道：“我虽双腿残废，可与敌交战之法仍牢记心中，请让臣前往！”

    凌楠州目光下望，落在凌天启和戚常昊身上，半晌，才下了决定。

    ……

    边关，明霞谷。

    此地古道狭长，两侧山势陡峭。

    戚雨柠身骑一匹雪蹄黑马，猛然窜出丛中，突破重围！

    她浑身浴血，在明霞谷被围困了五日，身后三千轻骑，如今只剩数百轻骑追随。

    柔然大军紧追其后，滚滚而来，冲在最前的将领紧紧盯着戚雨柠的背影，声如鬼魅：“戚少将军，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

    戚雨柠勾唇笑了笑，眼中毫无惧色，她早有必死的决心了。

    随即她取下背上弓箭，反身拉满弓弦。

    嗖地数声，七箭连发！

    戚雨柠毫不恋战，她身染鲜血，策马疾驰。

    直到柔然大军大半进入谷内。

    忽然之间，滚石火箭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