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寐灰暗的光线，她瞧见卧室门把手无声地缓缓转动。

    在门被打开的时候，她闭上眼睛。

    莫名的，她对这一幕感到似曾相识，来不及细想，她头脑空白，眼球因为紧张而胡乱转动，眼皮轻颤。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床边，走动间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顾迎清眼前浮现一道模糊的身影轮廓，她一时疑惑自己到底闭着眼还是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

    越是紧张，眼皮颤得越厉害。

    只能庆幸卧室没开灯，她这种细微的动静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顾迎清隐约能从一呼一吸间嗅到他的气息。

    蓬勃而具有生命力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拥有能令她心口猛一收缩的熟悉感。

    但毕竟不是亲密时那般无间，因此时有时无得像是幻觉，令她忍不住深深呼吸，想要更加精准地捕捉他的存在，可又怕暴露自己，那种上下不得的感觉更令她挠心。

    顾迎清心里纳闷呢，他既已忍不住现身来找她，却又没话可说？

    还是说，他真无所谓她干了什么？

    她被吊得七上八下，跟着就察觉床边那人转身离开往外走去。

    这举动似刚好与顾迎清内心想法呼应，恰如事情与预料之中截然相反时，理智与自信都不听使唤地开始崩塌。

    为什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开始怀疑，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计划，还是低估了程越生的决心？

    辗转之间脑子一下就乱掉了，在床上堪堪稳了几秒，唰地掀了被子起身，光脚就大步追了出去。

    她心急，走得也快，夜里没灯还黑，出卧室门时四肢不听话，肩膀狠狠撞在门框上，她忍了痛，眼前忽然又一黑，整个人猝不及防撞在一堵肉墙上。

    顾迎清不稳，身体一下子后仰，下一秒又被人拽住手臂拉回来，一手掌着她的腰稳住重心。

    这动作有点像是将她拉入怀中。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意外，一个得意。

    他懒洋洋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比谁更沉得住气。”

    顾迎清原地愣了愣神，意识到自己又丧失主动权，还被人反客为主，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挣开他。

    程越生斜倚在门边，就着昏暗的夜色审视她脸上模糊又微妙的情绪。

    他知道她装睡，他也知道她在等她，更知道她这几天做的这些都是在逼他现身。

    他都知道。

    但他还是来了。

    站在床边仔细一看她的脸，眉头紧锁不说，睫毛颤个不停，连做戏都不认真，就像打定主意他会上钩。

    程越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也要惹一惹她不痛快才行。

    见她果真动怒，不吱声，呼吸粗急，程越生故作冷笑：“嚯，你倒是先气上了。”

    他长臂一伸，摸索到卧室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

    光将她的五官照亮，她眯了眯眼，刚适应了光线，便又一只手捧起她侧脸。

    这人长期保持着运动习惯，掌心灼热，有粗粝的茧。

    他的掌温接触她肌肤的那一刻，像是把她的心口也煨热，仿佛心脏也有了肌肉记忆，循着记忆中的姿势抬起头迎合覆盖下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