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3/3)
难免眼界窄,脑子笨些。
我放眼一望,就这上海,称得上可用的孩子有几个?”
康年也是无奈,只能勉强替朝廷粉饰:“朝廷已经开始办新学堂,开外贸了,等实施了宪政,人才也就慢慢培养起来了。
”
“宪政?说了也有几年了吧?从太皇太后时候起……”周介朴摇头,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对席上的诸官说道:“诸位!我回乡之前,还想干一件讨人嫌的事,那就是请朝廷下旨,禁绝洋人在大清兜售股票,不知诸位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上这个联名折子?”
众人愕然,都放下了筷子。
席上十个里头也有八个买了橡胶股票,听到这话,心里便犯起了嘀咕,“汇丰银行以后不涉股票业务了么?”
周介朴摇头,“这事是他们太古洋行的老板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但我以前不好说这话,怕砸了自己饭碗,今天,我好赖也算是大清百姓的父母官了,就跟诸位同僚说句为民请命的真心话我看这橡胶股票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座有些人还年轻,”他将康年一指,“贤侄你不到三十岁,年轻有为,但经过的事就没有我多了。
我十六岁刚从绍兴来上海,是同治四年的时候,诸位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朝廷正在打长毛,美国打内战,缺棉花,咱们上海,几个月间棉花价翻了一番,结果到了同治五年,美国内战打完了,猛地一下子,棉价跌了,上海的钱庄,倒了一大半,咱们自己的棉庄丝栈,更不用说了,我那时的东家跳江自杀了!那是一回,二回是光绪八年,也是洋人弄鬼,英国人在洋泾桥卖股票,又是自来水厂,又是电灯厂的,说得天花乱坠,股票见天的涨,结果咱们和法国人打起了海战,外国银行说翻脸就翻脸,到处逼账,到光绪九年,上海七十八家钱庄,倒闭了六十八家!连老西儿都架不住了,响马把银库都搬空了!从同治五年到光绪九年,是整整十七年,从光绪九年到今年,又是整整十七年。
”他声音颤了,“今年,是个坎啊。
过得去,你活着,过不去,也别来找我周介朴偿命,我是身不由己。
”
戏台上笃鼓和檀板笃笃响,魏国伐齐,丧夫的曹彩娥正穿了孝服,沙场挥戈,大破魏兵。
周介朴手指掸泪,“太皇太后殁了,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有个曹彩娥驱除贼寇,恢复河山,唉。
”下人上来搀扶,周介朴摇了摇手,径自落座了,他将慎年一指,对康年笑道:“所以我说,这是一个人才,有定力,可惜,唉……”他又叹口气。
周介朴大发感慨,席上的人话也少了,饭吃的没滋没味。
同席的人这才知道慎年是康年的二弟,润通的少东家,也走过来寒暄,递名片子。
慎年正敷衍着,听下人说外头有人找,便放下筷子,离席往厅外来,正迎上黄炳光,他后头跟着金波,脸上急惶惶的。
金波把杨金奎被抓的事情说了,求慎年和黄炳光去保他,黄炳光很为难,说:“杨将军现在在英租界的巡捕房,我是法租界的,跟那边关系走不通,怕是不行。
”
金波只能掉过头来求慎年,慎年却说和周介朴还有事情商量,暂时走不开,推脱了几句,把金波打发走了。
黄炳光不解,问慎年:“你这是打算见死不救了?”
慎年笑道:“一次又一次的,总要给他点教训吧?我看在里面待几天也好。
”仍旧回到席上,直到在周家吃过了午宴,才和康年一个回衙门,一个回于家,分头离开。
踏进于家的门,听差说:那个金波又从一品香打了电话来,问二少爷到没到家。
慎年道:“先不管他。
”走到厅里,见于太太和卢氏坐在沙发上,芳岁正背着小手,郎朗地背诵:“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背完了《女诫》,又背《女孝经》这是她跟随卢氏回了一趟湖州,学到的新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