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3/3)
衣裳穿啦。
还有二公子,你那头发也该理一理了吧?”
彝寨里有剃头匠,但只会剃头,不会理发。
慎年琢磨杨金奎的用意,瞥了令年一眼没等目光相触,她立即把头扭到了一边,嫣红的唇瓣抿起来了。
慎年这半晌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令年陪着如夫人打牌,一直心不在焉,后来她确认了,昨晚那事并不是臆想,真切得完全没法否认。
她在茫然之余,对慎年多了点怨恨,连目光也躲闪了。
三小姐不说话,杨金奎就当她默许了,又难得遇到慎年脑子卡壳的时候,趁他犹豫,杨金奎当即把蒙自之行定下来,笑道:“二公子,咱们就以三小姐马首是瞻吧?”吩咐底下去套车,一行十来个彝兵护卫,顺道押送宝菊,吃罢早饭,就顶着太阳离开了彝寨,一路疾驰,不到天黑,抵达蒙自,安排宝菊上了去昆明的火车。
蒙自开关多年,又修了第一条跨境铁路,货殖畅通,论起繁华,不比上海差。
铁路沿线,都是树影掩映的法式小楼。
火车轰隆隆地穿行,震得脚底下都在颤。
黑色枕木排成的火车线延伸到滇北最深处,像连接心脏的千万条血脉,贪婪地、不断地汲取着红土地的血液,再输送至法属安南。
杨金奎看了一会,很不甘心,转头对慎年道:“你看,个旧和东川的锡矿和铜矿,都被法国人这么一火车一火车地拉去了安南,再挖下去,怕云南的山都让他们掏空了,咱们还挖个屁。
”
不甘心,也没用。
就那几条民办铁路,也被朝廷抵押给了外国银行。
慎年一哂,撇下径自感慨的杨金奎,往客栈去了。
客栈是法国人开的福鼎酒店,在蒙自东门附近,周围洋行林立,夜里还游人如织。
杨金奎嘴上喊穷,出了门,派头真不小,早预定了几间豪华的客房,杨金奎隔在中间,左右两侧分别是慎年和令年的房间。
令年总算有了洗澡的机会,解开衣服,躺进浴缸,发了半天的呆,等水凉透了,才爬了出来,听见外头把守的彝兵说话,仿佛是杨金奎和慎年自火车站回来了。
令年正隔着门听,耳畔“笃笃”响,她一怔,意识到来人是慎年。
迟疑了一会,她把门打开。
外头把守的彝兵探头探脑的,两人没有开口,慎年走进来,把门闭上,才说:“这里有电话吗?”
令年早就找了,她摇头:“没有。
”说话时,把眼睛垂着,转身走去冰凉柔软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茶几上有份昨天的报纸,令年翻看了一页,愣了一下,整幅版面上都是关于四川民众为了朝廷收归路权而闹事的消息,云南各地也有革命党策划的几起小规模骚乱,都被压制下去了。
相形之下,红河甸简直成了个与俗世隔绝的桃花源。
她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总是要去询问慎年的,这会却忍住了,沉默着没有开口。
慎年四处看了,见房间里没有异常,便替她把窗帘拉了起来,只留了一盏台灯。
才适应了昏暗的油灯,此刻台灯的光格外显得柔和明亮,照得人眉目清晰无比。
令年盯着报纸上的小字,感觉慎年走了过来,他身上也有好闻的香皂味。
慎年抬起手,令年忙不迭往后一躲,谁知他并不是要碰她,而是把她手里的报纸接了过去。
令年有些不自在,脸上抑制不住,又红了。
慎年对报纸上的消息不大在意,随便一扫,便丢回了茶几。
他看了令年几眼,忽然说:“你怎么一天都躲着我?”
“我没有。
”令年下意识地否认。
然后,她抬眼看向他,是那种小心的、探究的目光。
她没有慎年沉得住气,从昨夜闷到现在,脑子里的纷乱一刻不停,逼迫她不得不打破沉默,有些埋怨地说:“我怕你又迷糊了。
”
“你……”慎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说:“别怕。
”令年以为他要多说句话,辩解,或是道歉,谁知他戛然而止,离开了沙发,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