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3/3)
是只闻其名,未谋其面。
周介朴六十大寿后不久,纳了一位唱小歌班的姨太太,宝菊奉慎年的命,去送贺礼,和周介朴搭过两句话。
他说:“小的两个月前去周府拜见过周老爷。
”
周介朴显然不记得了,他称赞宝菊:“只见过一次,你隔着电话能认出我的声音?记性真好。
”又问宝菊叫什么名字。
杨金奎突然自红河甸派了人,要提钱,是攸关慎年性命的事。
周介朴却不说放钱,只顾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宝菊意识到周介朴是在有意盘问自己的来历,他不得不忍住焦灼,说:“小的姓吴,叫宝菊,是润通总号的伙计。
”
“是你?”令宝菊很意外的,周介朴居然知道他这个无名小卒。
“你们大公子把你派去赎二公子?”
三小姐来云南的事情没有外传,宝菊便说:“是。
”
“原来是你,那我放心了。
”周介朴吁口气,“你们二公子跟纽约国际银行商借一百万的事情,是你经手办的吧?你给州议员写的信我也看了。
其实这次被橡胶股票牵连的何止你们润通,连汇丰几家银行也闹了亏空。
但只有你家借到了钱,你的信写的很好。
”周介朴问:“你也在美国留的学?”
宝菊道:“小的没有留过洋,只上过私塾,洋文是在报关行自学的。
”
周介朴“噢”一声,似乎很诧异。
他把宝菊的来历盘问完了,确信无误,便不再绕弯子了,很爽快道:“二十万本来就是我答应借给你们大公子的,你提走就是了。
”他语气有些重,“二十万拿走,二公子能被放回来吗?”
宝菊前一刻还拿不准,对着听筒那头的周介朴,他不知哪来的信心,说,“能。
”
“好,我信你。
”周介朴放电话前,不经意又笑道:“你们二公子放心叫你来提钱,看来你是他的心腹了?”
宝菊顿了顿,说:“小的是在钱庄做事的,东家也还算放心,但小的不是于家的下人。
”
“好,”周介朴不露端倪地赞了一声,“你叫管事来,我有话要叮嘱他。
”
宝菊把电话交给管事,避嫌地退到一边,才转过身,一颗心便在胸腔里剧烈地跳起来。
等那管事跟周介朴说完话,他也定了神,将揣了许多天的汇票交给管事,换了二十万的银元票出来,心头陡然轻松许多,走出汇丰银行时,回首往那花岗岩和大理石砌成的雄浑门廊上看了好一会。
宝菊连夜赶回蒙自,杨金奎在福鼎酒店的房间却已经空了。
这一趟蒙自之行,杨金奎是喜气洋洋而来,怒气冲冲而去。
房间门口把守的彝兵顷刻之间撤得一个不剩,令年还没搞清楚状况,裁缝铺的伙计已经把连夜赶制的凤冠霞帔送了来,酒店的侍者则守在她房里不走,非要她把这几天食宿的帐先结了再说原来杨金奎这东西和慎年闹了个不欢而散,故意丢下一屁股债,悄悄地溜了。
那侍者不好为难令年一个小姐,见慎年自外头回来,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捉住了。
慎年身上仅有的几块钱用来发了电报。
没想到杨金奎来了这么一出,他把自己和令年分别一打量除了衣服,就是两个光身子,就这衣服,还是杨金奎掏钱置办的。
他心里头把杨金奎骂了个狗血淋头,好歹把裁缝铺的伙计和侍者哄走,和令年一起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两人面面相觑。
“杨金奎就这样走了?”令年愣了一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