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时屿铭最终还是坐上了回京市的飞机。

    舷窗的反光映出时屿洺苍白的脸，飞机冲上云霄的瞬间，云层在他眼底扭曲成婚礼现场的白纱。

    林以棠穿婚纱的模样突然清晰她挽着沈言澈的手臂，发间别着的干花胸针，正是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手工品。

    空乘递来毛毯时，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发现自己盯着云层看了接近半个小时。

    落地后时屿洺直接进了会议室，投影仪蓝光映得他眼窝深陷。

    助理第无数次提醒他该休息，却在瞥见电脑屏保那张模糊的合照时噤声。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他盯着电脑里还没处理完的诉讼案件，突然想起林以棠熬粥时总被烫红的指尖。

    那时她踮脚够吊柜里的枸杞，他嫌碍事让保姆接手，如今才明白那些被他碾碎的温柔，是此生最奢侈的珍宝。

    胃病发作的深夜，时屿洺蜷缩在总裁休息室。

    止痛药瓶滚落在地，他恍惚看见林以棠举着药杯站在床边，手中端着的杯子里还在冒着氤氲雾气。

    他激动的起身想要紧紧抱住她，可却扑了个空，这才意识到一切都只是可笑的梦境而已。

    记忆里她生病时倔强抿着唇不肯吃药的模样，此刻却成了刺进心中的利刃，提醒他再也没人会红着眼眶哄他最后一口。

    手机突然震动，朋友圈弹出新动态。

    林以棠发了九宫格照片：橘猫蜷在沈言澈腿上打盹，两人戴着情侣围裙包饺子，面粉沾在鼻尖像小雪。

    时屿洺的拇指悬在点赞键上，呼吸凝滞。

    他想起和林以棠的三年婚姻，她小心翼翼在书房门口放宵夜，总被他皱眉说“别打扰工作”。

    而现在，沈言澈会笑着把她弄花的脸擦干净，在评论区回复；【我家宝贝最可爱】。

    他鬼使神差地点亮红心，三秒后又疯狂取消。

    刷新页面时，最新消息是沈言澈晒出两张电影票，配文“下雨天和老电影更配”。

    照片里林以棠靠在男人肩头，笑的眉眼弯弯，满脸都是幸福的神情。

    时屿洺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指节敲出沉闷声响，像极了当年深夜书房里，她敲门送热牛奶被拒绝时，那声消散在黑暗里的叹息。

    董事会上，股东们为新项目争执不休。

    时屿洺盯着提案里的“云省文旅开发”，钢笔在文件上洇出墨团。

    他想起林以棠说过，母亲在云省的花园种满蓝星花。

    此刻手机推送突然弹出直播间，点进去正看见沈言澈举着手机，镜头里林以棠正细心的教粉丝们做风铃，身后的葡萄藤架缀满果实。

    而他的别墅后院，永远停留在杂草丛生的模样。

    深夜应酬散场，代驾问他回哪。

    时屿洺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突然报出云省民宿的地址。

    导航显示距离1287公里，他盯着跳动的数字笑出声，笑得眼眶发红。

    后视镜里，代驾看着这个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对着手机相册里偷拍的背影喃喃自语：“以棠，这次换我等你好不好……”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后悔药。

    很多年后时屿铭再次踏上去云省的飞机时，看到的已经是一家三口了。

    他站在巷子的阴影里，看着站在光芒下抱着孩子的林以棠，以及笑着给他们拍照的沈言澈。

    风掠过花田，吹落他紧握的合照，也吹散了最后一丝奢望。

    原来有些错过，是时光长河里再也打捞不起的碎片，而他只能站在荒芜的岸边，看着她在别人的世界里，把自己缺席的幸福，过成了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