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江茜总蜷在床角，像只受伤的猫，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如今程清韵却霸道地缠住他的腰身，香水味浓得呛人。

    他翻身下床，走到书房拉出抽屉，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

    他真的和江茜离婚了。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他终于摆脱了这个缠了他整整十年的女人。

    可是这几日，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正欲推回抽屉，他看到里边的一沓便利贴。

    【胃药在左边第二个格子，记得饭后吃。】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伞在玄关第三层。】

    【直播稿已校对，红色标记处要降语速。】

    字迹工工整整，最后一张停在他们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

    【纪念日蛋糕在冰箱，不吃的话记得扔掉。】

    沈枞猛然合上抽屉，仿佛被烫到般后退两步。

    这些琐碎的关怀，原来早已织成细密的网，在他不曾察觉时勒入血肉。

    ......

    “沈老师，早呀！”

    演播厅的射灯亮起时，程清韵的堂妹程小雨正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手语。

    考虑到新人还不太熟练，今日便只安排了录播。

    可沈枞报道新闻时，程小雨的指尖却始终跟不上节奏。

    画面卡顿，导演在耳返里暴跳如雷：“程小雨！节奏全乱了！”

    沈枞攥紧提词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从前江茜总能在他说到第三个字时就同步抬起手腕，连他无意识摩挲袖扣的小动作都能精准预判。

    该死，怎么又想到她！

    暂停后，沈枞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此刻程小雨却满脸通红地凑近。

    薄荷味的口香糖气息扑面而来：“对不起沈老师，待会下播，我、我能找您补补课吗？”

    导播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这这，走了一个江茜，又来一个程小雨抢亲啊？

    程清韵提着裙摆冲进来，一巴掌甩在程小雨脸上。

    “废物，连手语节奏都学不会吗？”转身又挽住沈枞的胳膊，泪眼盈盈：“阿枞，对不起，我没想到她......”

    沈枞听着围观同事的吐槽，“怀念江翻译的神级手速”“新人手语好像鸡爪抽筋”，当下心烦意乱。

    他突然扯下耳麦：“导演，今天先录到这里吧。”

    “沈老师，您要去哪？”

    程清韵追到安全通道时，正撞见沈枞将打火机砸向墙壁。

    金属撞击声在楼道回荡，她瑟缩着贴上他的后背：“别生气嘛，我会让小雨快点熟练起来的！”

    沈枞细细看了看她，随后闭上眼，“没事，你先出去吧，我在这抽根烟。”

    她长得和素芊太像了，可此刻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江茜被他按跪在地时死寂的眼神。

    程清韵眼中闪过一丝晦色。

    天台的风裹着雨丝刮过脸颊。

    沈枞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摸了摸空口袋，皱眉下楼。

    却没想到在楼下的隔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8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程清韵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如果不是我，你能从乡下来沪城这种大城市？”

    程小雨带着哭腔的道歉声断断续续：“韵姐，我真的错了......”

    “有点眼力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逼近，程清韵的冷笑清晰可闻，“上一个挡我路的人，已经做了推我下河的坏人了，你也不想做坏人吧？不该肖想的东西就别碰！”

    沈枞的瞳孔骤然放大。

    程小雨的啜泣声更大了：“韵姐，我不敢了，求求你！”

    “知道就好。”程清韵的声音陡然轻快起来，仿佛在谈论天气，“乡下来的蠢货就是上不得台面。”

    虚掩着的门似乎有人经过，程小雨偷偷瞥了一眼。

    她突然怯生生开口：“韵姐，你说不是那个哑巴推你下河的，那......那是......”

    门外，沈枞的喉结重重滚动，指节攥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