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5)
礼偕不相成四日患难不相恤。
不修之过五:一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凶恶及游情无形众所不齿者若与之朝夕游从则为交非其人若不得已暂在还者非二曰游戏怠情游谓无故出入及谒见人止多闲适者戏笑无度及意在侵侮或驰马击鞠之类怠惰谓不修事业及家事不治门庭不洁者三曰动作无仪进退疏野及不恭者不当言而言当言而不言者衣冠太饰及全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临事不恪主事废妄期会后时临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节不计家之有无过为侈费者不能安贫而非道营求者以上不修之过每犯皆书于籍三犯则行罚。
三、礼恰相交
……
白嘉轩当晚回到白鹿村,把《乡约》的文本和朱先生写给徐先生的一封信一起交给学堂里的徐先生。
徐先上看罢,击掌赞叹:“这是治本之道。
不瞒你说,我这几天正在思量辞学农耕的事,徐某心灰意冷了;今见先生亲书,示我帮扶你在白鹿村实践《乡约》,教民以礼义,以正世风。
”
白嘉轩又约诸鹿子霖到祠堂议事。
鹿子霖读罢《乡约》全文,感慨不止:“要是咱们白鹿村村民照《乡约》做人行事,真成礼仪之邦了。
”三人当即商量拿出一个在白鹿村实践《乡约》的方案,由族长白嘉轩负责实施,当晚,徐先生把《乡约》全文用黄纸抄写出来,第二天一早张贴在祠堂门楼外的墙壁上,晚上,白鹿两姓凡十六岁以上的男人齐集学堂,由徐先生一条一款,一句一字讲解《乡约〉规定每晚必到,有病有事者须向白嘉轩请假。
要求每个男人把在学堂背记的《乡约》条文再教给妻子和儿女。
学生在学堂里也要学记。
乡约恰如乡土教材。
白嘉轩郑重向村民宣布:“学为用。
学了就要用。
谈话走路处世为人就要按《乡约》上说的做。
凡是违犯《乡约》条文的事,由徐先生记载下来;犯过三回者,按其情节轻重处罚。
”处罚的条例包括罚跪,罚款,罚粮以及鞭抽板打。
白鹿村的祠堂里每到晚上就传出庄稼汉们粗浑的背读《乡约》的声音。
从此偷鸡摸狗摘桃掐瓜之类的事顿然绝迹,摸牌丸搓麻将抹花花掷骰子等等赌博营生全踢了摊子,打架斗殴扯街骂巷的争斗事件再不发生,白鹿村人一个个都变得和颜可掬文质彬彬,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纤细了。
白嘉轩从街巷里走过去,瞥见白满仓之妻坐在街门外的捶布石上给娃子喂奶,扯襟袒脯,两只猪尿泡一样肥大的奶子裸露出来,当晚就在众人聚集的祠堂里当作违反礼仪的事例讲厂。
白满仓羞得赤红着脸,当晚回去就抽了丢人现眼的女人两个耳光。
从此,女人给孩子喂奶全部自觉囚在屋里。
白嘉轩又请来两位石匠,凿下两方青石板碑,把《乡约》全文镌刻下来,镶在祠堂正门的两边,与栽在院子里的“仁义白鹿村”竖碑互为映照。
这镌刻工程继续多日,两个石匠叮叮咣咣凿石刻字,白嘉轩不管田间劳作多么紧张多么疲累,每天至少要到祠堂来观看一回。
这天后晌,他坐在一只小凳上看着石匠刻字,鹿子霖走进祠堂来,笑嘻嘻地告诉他:“嘉轩哥,县府任命兄弟为白鹿镇保障所乡约了。
”白嘉轩问:“乡约怎的成了官名了?”鹿于霖说:“人家就这么称呼。
”
①腰干:俗说断止月经。
第七章
鹿子霖一上任乡约就施展出非凡的办事能力和组织才能。
他用白鹿仓拨给他的十分有限的经费,在白鹿镇买下一院破落户的民房。
房屋已经破败不堪,庭院里散发着一股酸滋滋臭烘烘的气味。
他雇请来卫木匠,向所辖的十个村子摊派小工,把三间大厅和两间厢房全部翻修一新。
把临街的已经歪扭的门楼彻底拆除,用蓝色的砖头垒成两个粗壮的四方门柱,用雪白的灰浆勾饰了每一条砖缝,然后安上两扇漆成黑色的宽大门板。
在右首的门柱上,挂出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滋水县白鹿仓第一保障所。
多年来一直破败不堪的居民小院,完全焕然一新了,在灰暗衰老的白鹿镇上,立即昭示出一种奇异的气质。
皇帝在位时的行政机构齐茬儿废除了,县令改为县长:县下设仓,仓下设保障所,仓里的官员称总乡约,保障所的官员叫乡约。
白鹿仓原是清廷设在白鹿原上的一个仓库,在镇子西边三里的旷野里,丰年储备粮食,灾年赈济百姓,只设一个仓正的官员,负责丰年征粮和灾年发放赈济,再不管任何事情。
现在白鹿仓变成了行使革命权力的行政机构,已不可与过去的白鹿仓同日而语了。
保障所更是新添的最低一级行政机构,辖管十个左右的大小村庄。
当白鹿仓的总乡约田福贤要鹿子霖出任第一保障所的乡约那阵儿,鹿子霖听着别扭的“保障所”和别扭的“乡约”这些新名称满腹狐疑,拿不定主意,推委说自己要做庄稼,怕没时间办保障所里的事。
当他从县府接受训练回来以后,就对田福贤是一种知遇恩情的感激心情了。
鹿子霖在县府接受了为期半月的任职训练。
受训结束的前一天,县长史维华再一次到场训示,发给大家每人一身青色制服,换上了一色一式制服的各仓总乡约和各保障所的乡约们一起同史县长合影留念,这无疑是滋水县历史上别开生面的一张历史性照片。
鹿子霖脱下长袍马褂,穿上新制服到大镜前一照,自己先吓了一跳,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停了片刻,他还是相信那个穿一身青色洋布制服的鹿子霖,仍是那个穿长袍马褂的鹿子霖:长条脸,高额头,深陷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统直的鼻子,俊俏的嘴角,这个鹿子霖比那个鹿子霖更显得精神了。
一天后晌,两个正在朱先生的白鹿书院念书的儿子闻讯跑到县府来看望他,看见他一身制服就惊得愣呆呆地瞅着。
鹿子霖哈哈笑着搂住儿子说:“爸革命咧!”大儿子兆鹏说:“爸!你都革命了,还让我念古书?我想到城里的新学堂去念书。
科举考试早都废止了,再念老书没一点点儿用处了。
”二儿子兆海也附和哥哥说:“好几个生员都走了,到城里的新学堂念书去了。
我跟哥哥一块去。
”鹿子霖很爽快他说:“去!你俩一搭去!史县长说来,咱县上也正筹划新学堂哩!”
鹿子霖日暮时回到白鹿村,在街巷里遇见熟人,全部认不出他来了。
他对这种反应已不奇怪,作出无所谓的样子回答他们的询问:“在县府受训。
满了。
十五天满了。
这衣裳……制服嘛!”走进自家院子,他的女人端着一盆泔水正往牛圈走,吓得双手失措就把盆子扣到地上了。
鹿子霖走进上房向父亲请安。
泰恒老汉眨巴着眼睛把他从头到脚瞅盯了半晌,惊奇地问:“你的辫子呢?”鹿子霖早有准备:“凡是受训的人,齐茬儿都铰了。
保障所是革命政府的新设机构,咋能容留清家的辫子?”泰恒老汉闭嘴闷声了。
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邀请鹿子霖出任第一保障所乡约的时候,鹿泰恒出于自家在白鹿村处境的考虑,支持儿子到白鹿村外边去闯世事,现在自然不能为儿子丢掉辫子再说二话。
鹿子霖恭恭敬敬向父亲汇报了在县府受训的情况,泰恒老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