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声，微波炉设定进程完成的声音响起，把人拉回神。

    裴时璟没什么表情，眉峰略一扬起，眼尾锋利，冷淡下压，转回身来。

    长指握住把手，“啪哒”一声打开，握住热好牛奶的玻璃杯，往外拿出的时候，倏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片刻。

    阮嘉梨对身后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有些绞尽脑汁地在想回应。

    学弟好像有些过于热情了，她答应之后，他也没有立刻结束话题，而是转而进行一些寒暄，或者是很明显的搭话，譬如学姐你作业写完了吗、吃饭了吗之类的。

    天知道，她很不擅长，也很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聊天的。

    身后一直沉默着，弄出窸窸窣窣动静，但又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倏然出声，把阮嘉梨吓了一跳。

    “现在是几点放学？”

    “……啊？”阮嘉梨茫然了一瞬，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才想起学校每个年级的放学时间不一样，高一放得最早，高三年级就需要留下来上晚自习了。

    裴时璟这个学年基本没有来上过课，不知道也是常事。

    不过，他问这个干嘛？

    他又不来上课。

    阮嘉梨腹诽着，但还是沉默了会儿，老实回答，“六点半。”

    身后人哦了一声，再无他话。

    阮嘉梨等了一会儿，他却连一丁点儿要接话的意思都没有，既没有想说明为什么问，也没有要说问了之后会有什么其他事情的意思。

    于是她只好呼出口气，又把心思放到聊天框里去，顺便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

    ……神经病。

    就在她刚回了两句之后，裴时璟站在吧台外，又出声。

    “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

    “啊？”

    阮嘉梨这次是确确实实地顿住了，直接惊讶出声，转身去看那个人。

    裴时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她身后绕出去，走到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站在吧台外面，垂眼晃着那杯牛奶，没看她。

    但她竟然能从他垂眼的弧度和手上的动作里，看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不自在来。

    跟他从前在种种触碰和略微暧昧的场景下，尽量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的动作一模一样。

    ……裴时璟在不好意思？

    因为主动提出接她放学？

    阮嘉梨顿了顿，感到几分无言，又感到几分雀跃。

    好像心脏上有一群栖息已久的麻雀，扑棱扑棱地扬起翅膀，纷纷从电线杆上飞走，留下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清脆而嘈杂的鸟鸣。

    “……但是我明天有约了。”

    阮嘉梨抿着唇道。

    才刚答应学弟，不好立刻反悔吧。

    裴时璟手指轻轻在玻璃杯外壁摩挲，温热的液体透过一层玻璃质地，熨着他的指腹。

    温热，熨贴，柔软。

    他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地出声，“推掉？”

    虽然是问句的形式，但语调并未完全上扬，比起询问，听起来甚至更像一种要求。糢竭攵??⑹?③

    一种不显山不露水，却依旧强势的命令。

    ……怎么会呢？

    错觉吧。

    阮嘉梨轻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赶走，解释道，“不太行，因为已经说好了……”

    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

    裴时璟终于抬眼看她，两个人的目光越过一个吧台的距离相接，一站一坐，一个平静，一个愕然。

    “那明天？”

    他问。

    仿佛有压迫感从目光中透过来，让阮嘉梨怔愣片刻。

    “明天也不行。”她顿了顿，解释道，“我同桌说……”

    话音未落，少年仿佛彻底失去耐心似的，迈步从吧台边走过来。

    他人高，逼近身边时会挡住一部分光亮，在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砰”一声，玻璃杯底接触大理石桌面，清脆的响。

    裴时璟没听她解释完，耐心全无，只是收回手，垂眼看着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