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重重叩首，“大人伤势恶化，高热不退，军医说……若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过三日！”

    慕时笙指尖微顿，却未抬头，只淡淡道：“我不是夫人。”

    副将眼眶发红，声音哽咽：“慕先生，大人昏迷中一直唤您的名字……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

    “情分？”她终于抬眸，眼底一片平静，“我和他，早就两清了。”

    夜深，营帐内烛火微弱。

    谢奕皓肩上的箭伤溃烂发炎，高热烧得他神志不清，可当帐帘被掀开时，他还是猛地睁开了眼。

    慕时笙站在门口，白衣胜雪，眉目清冷。

    他喉咙干涩，哑声唤她：“笙笙……”

    她没应，只是走到榻前，掀开他的伤布查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普通伤员。

    “伤得不深，死不了。”她转身去配药，语气平淡。

    谢奕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你就这么恨我？”

    慕时笙垂眸看他，忽地笑了：“谢大人，恨一个人太累了，我没那个闲心。”

    她连恨都不愿给他了。

    她替他换药时，故意用了最烈的金疮药。

    谢奕皓疼得冷汗涔涔，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疼？”她轻飘飘地问，手上力道不减。

    “对不起……”他声音发抖。

    慕时笙却已经收好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谢大人，明日换药，记得付诊金。”

    那夜，谢奕皓做了个梦。

    梦里是刚成婚时的慕时笙，会因为他一句夸奖就脸红，会熬夜给他绣香囊，哪怕指尖扎出血也笑着说不疼。

    他惊醒时，帐外传来士兵的闲聊。

    “慕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前日还帮咱们洗衣裳！”

    “听说她在京城时是谢大人的夫人？啧，那位谢大人可真瞎……”

    谢奕皓望着帐顶，忽然觉得胸口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曾经那么爱他，可他弄丢了她。

    第二十章

    三日后，谢奕皓能下床了。

    他拖着伤体去医馆找σσψ她，却见慕时笙正在教孩童识字，眉目温柔得像幅画。

    “笙笙。”他低声唤她。

    孩童们一哄而散，慕时笙收起书卷，眼神疏离：“谢大人，我说过，诊金交给药童即可。”

    “我们谈谈。”他拦住她。

    “我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谈。”她绕过他，却在擦肩而过时被他攥住衣袖。

    “你到底要我怎样？”他声音沙哑，近乎哀求。

    慕时笙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我要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抽回袖子，一字一句道：“否则，明日我便离开漠北。”

    漠北的清晨，风沙刚歇。

    慕时笙推开药堂的门，发现门槛上蜷缩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衣衫褴褛，面容苍白，唯独一双眼，在看到她时微微亮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救……我……”他嘶哑着开口，随即昏死过去。

    慕时笙蹙眉，蹲下身探他脉搏内伤严重，但还有救。

    她朝屋内唤道：“小七，帮我抬人。”

    三日后，男人醒了。

    他茫然地望着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慕时笙脸上，怔怔地问：“……你是谁？”

    慕时笙正在捣药，头也不抬：“救你的人。”

    “那我……是谁？”

    药杵一顿。慕时笙抬眸，对上他干净却困惑的眼睛没有算计，没有虚伪，像初生的幼兽。

    “不知道。”她淡淡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男人却忽然抓住她的袖子，力道很轻，却执拗：“你……认识我，对不对？”

    慕时笙沉默片刻，鬼使神差道：“你叫阿晏。”

    这是她幼时养过的一只白雀的名字，后来冻死在某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