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4)
纹靴头,想了想不知在他面前以何种称谓自居,总不能自称奴才,那样也显得太过卑微了,便微微吁了口气只回答道:“柳郁兮。
”
闻声周驿笑了起来,“敢问格格,可是出自左思《吴都赋》中的郁兮,这可真真是个好名字?”
据说宫中有专门为太监们设立的学堂,看来传闻不假,紫禁城里的太监,肚子酿得有几斤墨水。
见她点头默认,恭亲王道:“郁兮睿茂,晔兮菲菲。
名字是个好名字,只是北境苦寒,花木易凋,就显得不搭调了,倒是用来形容京城的景色更为贴切。
”
他语调温凉,不悲不喜,听不出任何感情,郁兮闻言却是周身发噤,冷风灌耳生出声嘶力竭的叫嚣。
风雪在她的眉目间穿梭,把她眼神扰得慌乱,雪白的狐裘端罩裹身,把人衬托得像是一只受惊的幼兽。
月下看人,她眼底清澈,别有一番人比月光皎洁的意蕴。
目光掠过她微微颤动的耳垂,银珠耳坠倚着风打摆,恭亲王敛回视线,未再多言。
这番问询的目的不明也不单纯,郁兮不搭声,沉下眼睫,微微欠首表示回应,不留他任何拓展言辞的机会。
话头被她撂在了这里,继而失去了进展,这样包含敌意的态度,想想也能理解,胜者往往容易忽视降者一方的不甘,虽然铩羽涸鳞,她心里大抵是不服气的。
为弱者不肯示弱,倒有几分真性情。
恭亲王提唇,也只是笑笑不响。
这样微妙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谈判的关节上,双方不可有太多的沉默,辽东王忙打破沉寂解围说:“外头冷,还请六爷屋里坐,王爷今儿晚上在臣府上歇脚吧?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虽不及王府府邸的环境合意,
总比外头那些鸡毛野店强些。
”
恭亲王没有要同他客气的意思,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擅弄权术之人,一举一动都是有含义的,表盘上指针的位置尚早,就意味着还有话要周旋。
柳襄派人去收拾留宿恭亲王的殿所,这边邀请他到王府接客的正殿里絮话。
他上了台阶,下摆一漾旋了一周,抬头望着这一五间三进歇山大殿下的梁柱,问到:“辽东王府这座门面,面阔多少?进深多少?”
是问殿身的长和宽,柳襄迟疑了下,略略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回王爷,如果臣没记错的话,面阔应该是九十尺,进深七十尺左右。
”
恭亲王听了,绣龙鳞的皮靴在正门两侧的廊柱间打了个来回,以步为尺大约裁量了下,指尖在柱身上舐下斑驳一片红,然后掸了下去,“能把自家宅院长短竖直掌握清楚的人,脑子一定不会犯糊涂,不像有的藩王,比方说尚书平,平南王的王府十三檩七踩斗科,十一间六进,正面合间斗拱攒档之间的距离十步有余,总面阔一百八十尺,总进深一百零五尺,就是撒欢跑辆马车也绰绰有余。
这还是挑了一间小的说,都赶上北京城先农坛太岁殿的规制了。
雕梁彩画也都仿照宫制样式涂抹得崭新,还真把自己活成了万岁。
”
他说着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就冲这点,平南王也该杀,你说呢?”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紧不慢的音律,洋洋洒洒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恭亲王北上是来摘取辽东王府百年荣耀的,仇恨倒不至于,反感却是在情理之中。
郁兮望着他被寒风吹起的下摆,重裘的颜色如泼墨,点画出一笔波磔。
她失落的垂下了眼睛,觉得可惜,世间所有的人都好像在为名利角逐,决斗相杀,这样年轻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