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墅像个阴沉沉的坟墓，不适合有活物。

    蒋危握着小狗狗一只后腿把它提起来，靠在窗台上拨弄小家伙的尾巴：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要是不养，我就把这东西扔下去。”

    庄玠漠然盯着他，眼底氤氲着厌憎的血红，几乎把那身挺拔的军装烧出一个洞。

    僵持了一会儿，他缓慢地掀开被子下床，从蒋危手里接过狗狗。

    蒋危从背后抱上来，脸搁在庄玠消瘦的肩膀上，看他怀里的小狗，这才微微露出点笑容，叫小狗：“东方不败。”

    庄玠十分不悦地皱了一下眉。

    第二天蒋危上班去的时候，勤务兵进来收拾房间，这房间里每天发生的事早都见怪不怪，他一边整理床，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小狗：“首长说这狗叫……东方不败？”

    小家伙听到那四个字，反应灵敏地跑过来抱他的腿。

    庄玠不想听见与过去有关的任何字，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决，他端着没喝完的椰浆西米露，掀起眼皮望向小狗狗，轻轻道：“西米露。”

    小狗狗不理他。

    勤务兵知道这两人一直有分歧，不敢明显地偏袒谁，硬着头皮说：“我把那狗带下去吃饭吧。”

    庄玠在别墅实在没事做，蒋危不允许他离开这栋房子一步，每天的事情就只剩下逗狗，他开始训练「那狗」适应西米露这个名字，手里端着一碗酸奶，叫一声西米露，等狗狗跑过来了，就奖励它喝两口，把它抱在怀里揉一揉。

    五个月大的时候，西米露渐渐出现了一点大狗狗的雏形，精力很旺盛，在屋里待不住，每天吃完饭就蹲在楼梯口啃那栏杆上的雕花。

    庄玠就把它带到院子里去跑一跑，萨摩耶这种狗狗很亲人，松了绳会跑出去很远。

    但要是看到庄玠没在身边又会很快地折回来，前爪搭在他的腿上，一天到晚傻笑着找人求抱抱。

    那一年冬天很难捱，庄玠一个人在别墅时经常觉得冷，晚上两个人的温度又太过炽热，他最喜欢屈起腿坐在落地窗前抱着膝盖，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抵御北京冬天零下十几的温度。

    每当这时候，西米露就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他，看一会儿，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挤。

    庄玠渐渐发现狗狗肚皮是个很温暖的地方，大雪纷飞的午后，北风吹开玻璃上的重霜，西米露枕在他腿上睡觉，他把脚放在西米露肚子上那片皮毛下面，一人一狗，相依取暖。

    西米露一点点长大，从刚开始走路都会跌跟头的那个糯米团子，变得能跑、能跳，能站起来玩滑板，能在庄玠用卷纸垒成的障碍物之间来去自如。

    庄玠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这个小家伙，可能他已经死在了那年冬天。

    西山的雪和林木缠缠绵绵，心里的霜雪也越积越厚，雪压枝低，总有难承而折的一天。然而世间之事峰回路转，最终却还能柳暗花明。

    也或许叫做，复旧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