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林不忘连叶带水地将茶灌入保温杯里,也去凑热闹。
练功房约莫五百平方,挑高有两层楼那么高。
地上一半草绿色的绒毯一半木地板,木地板有些年头了,很多木头的边都翘了起来,为了防止绊倒人,都用透明胶带或者黑胶带固定。
桌子椅子和翻跟头用的厚垫,堆叠摞在周围。
一面墙上是半墙高的镜子,另一面墙上白墙红字贴了十二个大字:政治过硬、本领高强、能打胜仗。
十分热血。
林不忘站在练功房门口扫了一眼,小学员一共七个人。
单杠上吊着两个,训练毯上站着五个,老师们挤进去了快二十多个人,生旦净末丑,包括乐队师傅,包头师傅,齐活了。
平均每个学员身边围着三个老师,老师人手一根细竹竿,动作不到位了,就往胳膊上敲打一下。
但这也是个眼力活,若谁先打了,其余的人就失去了敲打的机会,只得等待小学员下次犯错,争个眼疾手快。
如今校园里的学生都是宝贝疙瘩,老师基本不会体罚,但学戏不一样,若要学成,必需得打,吃不了这个苦,遭不了这个罪,趁早别学。
所以这几年,学戏的孩子像地里的韭菜,割一茬少一茬。
小学员们没受过这个阵仗,一个个涨红了脸,汗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过这么教也有效果,小学员排着队列拉开山膀,一个跟一个走圆场,步子不紧不慢,腿更稳了。
走了几圈,开始上难度,那么多老师盯着,旋子肉眼可见地一个比一个高,嗓子也开得亮了。
杠上吊着的腰也更软了。
看着这样的画面,林不忘感慨万千,想起了自己学习的时候。
其实,她原本的性子欢脱,适合唱旦,但那阵子整日装乖,装得忘了本性,林雅兰和胡兰芳都是青衣,自然把她当青衣培养。
青衣除了唱腔,得有风月无边的身段和姿态,戏台上的青衣,如水如云,婀娜典雅,要么端庄,要么苦情,两根青衣水袖能摇得出无边愁绪。
后来,林不忘露了本性,林雅兰气恼,说那泼猴一般的性子,就该演个泼辣旦。
但话虽那么说,林不忘每每上台,都似脱胎换骨一般。
林念念曾说,林不忘的苦是碾碎了吞到肚子里,硬撑出个大大咧咧。
越长大,越懂得戏中的跌宕与悲欢,但和大环境相比,“懂得”毫无意义。
眼前的这些孩子,也不知道最终能坚持下来几个。
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一则震耳欲聋的广播,“所有演员到大会议室开会,所有演员到大会议室开会!”
这大院里,但凡能有会在大会议室开,必有大事发生。
张静怡凑到林不忘跟前:“这是要当众给你发奖金了?”
“不至于吧,这么大阵仗。
”林不忘说。
众人停了手里的事,只留了两个人盯着,看着老师们离开的身影,小学员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京剧院的大会议室在二楼。
百来平的房子里,放着一张大大的枣红色椭圆桌,桌子的漆掉得斑斑点点,没有漆的木面落了深深浅浅的陈灰,擦不掉,像挂了癣一样。
桌前放了一圈形色各异的杯子。
“我这是吴裕泰的高碎,一年才在北京前门大街的店里卖上几天,托老伙计好不容易抢到的。
”
“还是张一元的高碎好,味重。
”
“吴裕泰的好,味纯,茶清……”
“都是茶叶沫子,争个什么劲。
”林不忘挨着两位老演员坐下,把手里的透明保温杯用力一放,“看看我这茉莉花茶的茶汤怎么样。
峨眉高山明前叶,五斤花,一斤茶,九窨,也不贵,100克,也就两千来块钱吧。
”
茶是姜夷送的,品质不会差,价格是她胡吹的,在土老帽跟前吹牛,他们也不知道真假。
又来了,又来了。
小寡妇要炫富,神仙也挡不住。
两位老演员翻着白眼,再喝杯里的茶叶沫子,什么醇厚,味重,通通没了滋味。
“哎呦哎呦,林角儿这茶汤,瞧着就不一样,怎么就那么透亮?”张静怡凑过身子,小声嘀咕,“我这哏捧得怎么样?舒坦不舒坦?”
“舒坦!”林不忘从口袋摸出几个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