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2)
不分前后排,随便坐。
尽管如此,能坐二百来人的场子,到演出开始前,只稀稀拉拉坐了三四十个人。
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戏迷。
随着场面开奏,戏开场了。
戏台上的道具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出青衣唱工戏,人物也不复杂。
狱卒崇公道和禁卒的几段念白后,苏三隔帘念了声“苦哇!”上了场。
林不忘扮演的苏三,戴银钉头面,蓝绸包头垂向前胸右侧,穿着红色的罪衣罪裤,白鱼鳞罪裙裹在罪裤外,脚蹬一双红色绣花彩鞋。
一场过后,双手戴上了鱼枷。
这出戏,念白多,唱腔多,二黄散板,西皮流水,西皮慢板,反二黄慢板,都极考唱工。
狱卒崇公道押送妓女苏三,从监牢走到太原城。
苏三对行人唱了一段脍炙人口的西皮流水:低头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这一段戏迷反响最大。
廖任飞第一次在现场听林不忘唱戏,只觉唱词悲凉,幽怨,悱恻,缠绵,节奏由缓而急,腔调看似平,细品却处处有意境。
舞台上的林不忘,是另一种美。
她一念、一唱、一作间,或是时辰飞逝,或是行走了万千里。
“小时候,我老看小林姐在桂花树下练功,唱不好还偷偷哭,第一次见她在戏台上唱戏。
”姜夷用左手竖了个大拇指,“牛,够味。
”
吃了晚饭,姜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从带来的礼物里拿出个茶饼:“这是熟普,饭后喝有助睡眠。
小林姐,麻烦你烧壶开水,我给林姨泡杯茶。
”
蹬鼻子上脸,开始指挥她干活,林不忘瞪了他一眼,但看林雅兰兴致很高的样子,只得去厨房烧水。
林念念跟了进去:“你跟棍棍什么情况,他怎么一副见丈母娘的嘴脸。
”
“姐,你想多了,我俩真不熟。
前几天田团给我安排了个活,才算重新认识,估计就是想叙旧吧。
”林不忘撇嘴。
林念念揣着手,从厨房的玻璃门看出去:“别说,棍棍小时候长得跟个棍似的,现在周正不少,跟短命鬼有点儿像。
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不知道,没熟到那个地步。
不过短命鬼说,想抽空请你这位大姨姐喝一杯。
”
“别,别,我给他烧纸。
”
林不忘盯着燃气灶上的水壶:“对了,姐,今天我来是有件正事要找你帮忙。
”
她说了《罗童说事》的事。
刘献保那个人爱显摆,平时都是以赞助商的身份在各种堂会上露脸,如今成了主办方,排场只会铺得更大,肯定会邀请媒体。
但《罗童说事》作为唐城收视率最高的新闻节目,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
“罗童啊……”林念念拖了个尾音,目光黯了一下,“他是我师兄,以前倒是认识,好久没联系了。
”
林念念和罗童不仅认识,在大学的时候,罗童还追过她。
但那时的林念念觉得罗童很市侩、很现实。
大学的时候,他会在一些小说网站发表在林念念看来毫无文学价值的网络小说,尽管稿费很高,但她依旧觉得那样的文字写出来,会侵蚀一个人的才华。
如今的罗童那么意气风发,而她捧着随时可能被砸碎的饭碗,他们之间地位悬殊,泾渭分明。
林念念跟过去的同学基本都断了往来,因为她总会在旧日的岁月里看到自己的可笑。
听到罗童这个名字,觉得可以暂时放下不值钱的脸面,试着联系一下。
烧好了水,姜夷泡了四杯茶,喝完了茶,这才告辞。
林雅兰让林不忘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