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前的夫人,尚在闺阁时是多么开朗活泼,能肆意拉弓射箭,策马奔腾,如同一只在原野飞奔的欢快小鹿。
闻言,辛宜唇角的笑意更甚,看向素问的眼眸里略带几分促狭。
“可我终归要为妇为母不是?”
“将来待你们出嫁,便会能理解我今日的心情。”
“从前虽然快乐,可总觉得生活漫无目的。如今嫁了人,虽不算实实在在的……”
“可我总觉得,日子有了期盼。”
至于期盼是什么,只有辛宜自己才知道。
她第一次见季桓,正是八年前。
永嘉十年,并州爆发了赤山之乱。整个并州境内被赤山贼围攻,各地官署皆被洗劫一空。
那时候父亲随着义父在外征战,她只记得来并州剿贼的人中,那个骑在马上一身素衣的少年最为显目。
十岁的她被赤山贼劫掠,冰凉的刀刃横在脖子上,年幼的辛宜绝望地睁大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少年。
刹那间,只见对面那素衣少年,神情凛然,拉紧弓箭的同时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什么。
旋即,桎梏着她的利刃倒下。少年收回弓箭,陡然转身骑马离去。
辛宜也被匆匆赶来的家丁抱走。
那日之后,少年冷若寒星的眸子在辛宜的脑海中愈发挥之不去。
随着她一点点长大,那气质凛然眸若寒星的少年亦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再后来,她经过多次打听,才知那日救她的少年是冀州别驾之子季桓。
再见时,却是两年前,在邺城,义父宋雍的府邸上。
那时候义父已取代陶应,成为新的冀州刺史。
她猜到义父会与冀州世家达成某种协议。
只是没想到这其中关键的一环竟是她自己。
夏日衣衫轻薄,被茶水浸润的衣衫简直如同摆设。辛宜在屏风后匆忙换衣的同时却见一道苍青身影蓦地闯入。
不过片刻,义父也带着一伙人紧随其后。
对上季桓那震怒、诧异、羞恼、屈辱的目光,辛宜觉得自己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在义父等人的逼迫下,清河季氏在联姻一事上最终妥协。
成婚当夜,季桓便匆匆赶往邺城上职。
此后一去,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最心疼的便是她的父亲辛违。
于主公而言,辛违自然是认同这件婚事。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知她喜欢山茶,前岁生辰时,父亲便托人千里迢迢从晋县老家运来的。
也算是父亲留给她的一丝念想。
“山茶花谢了还会再开,别不开心了,素问。”
约摸茶凉了,辛宜又给素问倒了一杯递过去。
“对了素听,你待会去广淮院问问二弟妹,看郎君究竟何时回来,也好给我个准头,我好生收拾收拾。”
见状,素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他们家夫人眉眼含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素问不禁叹了口气。
但愿,一切如夫人所说。
郎君若真能回心转意就好了。
第2章他回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连着下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方才停歇。
窗外的芭蕉也抽了新芽,落在纱窗的影子随风轻晃。
“素问,还待多久才好?”
铜镜中的女子梳着灵秀的朝云近香髻,两鬓插着一对桐花嵌珠玉簪,再往下便是一对淡粉的水滴型的芙蓉石耳铛。
白皙的鹅蛋脸庞上,一双杏眸略微上扬,莹润着涟涟水光,只是那弯柳叶眉不时拢起,略带急促。
“恐怕夫君就要到了,真的不可再拖。”
“到时季氏众人都需至门前迎接,我身为季氏宗妇,若是晚至,恐怕落人口实,咳咳……”
一时间辛宜话说得急,秀眉拢起,不停咳嗽。
“好了,好了,看看夫人你这唇上都没血色了,赶紧再抿个唇脂。”素问被催得也有些心急。
“我就说大喜伤身吧,昨夜您非要那般高兴。”
素问有些不悦,意指辛宜昨夜着凉了,今日起来就发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