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嫣拿不准，起身忧心忡忡的。圆双安慰她说皇帝就是臭毛病多，齐嫣此时却羡慕她的傻。

    齐隽走出宫外没多久，停下脚步又折返回去。他不许人通报，就站在宫门外的死角，向内看了很久。

    过后，他回朝陵宫宣了魏邢舟。

    魏邢舟捧着那密道图进了宫，两个人在里面谈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出来手上的东西没了，心情说轻松也不轻松，沉重也不沉重。

    齐嫣不知道这些，在宫里住了五日，也算是皇帝为长乐宫娘娘破了规矩。五日一到，她就被内监带着出宫了。

    齐隽站在远处，看她和内监笑着告了谢，然后从宫门消失了。

    有关于自己的妹妹，齐隽不知道很多事情。

    母后不爱她，冷宫里那留下保护她的嬷嬷却给她带来伤害最多。她常常在夜里痛、冷到哭叫，那声音却没能穿过宫墙入他耳中。

    魏邢舟说刚见到她时像只瘦猴子，十四五岁却长得矮小，比孩童好不到哪去。这些年她因幼时亏损，吃过的药方还摆在朝陵宫的书案上，厚厚一摞。明明是幼时最怕苦的孩子。

    长乐宫嬷嬷说，她在宫里睡得不好，夜里时常在梦中大哭，哭的时候不是要母后，也不是要皇兄，是要“大人”，魏邢舟。

    所有被先帝辜负的孩子，她是最惨的一个。如今他们都有了荣华富贵，她可以要求比他们更多。但她不要，她只要自由，和愿意带给她、陪着她自由的魏邢舟。

    齐隽又怎么可能不爱她。

    他记得她刚出生时，很丑的一个，他抱在怀里日日看得目不转睛，想这是他的妹妹，要保护一辈子的妹妹。

    她小时候会因为母后的忽视，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会找他告状。他帮她教训其他弟弟妹妹时，她牵着他的手，狐假虎威的神气模样齐隽现在还记得清楚。

    可是这一切都没了。

    他背负太多太多的东西，她作为重要的亲人一路被他辜负和舍弃。

    魏邢舟说她大概只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梁国求取公主，会是她吗？”

    是，也不是。

    丛烟丛烟，不就是从嫣吗？

    长乐宫的贵妃，是母后计划里为她选的最好的替身。太子和狸猫，小时候做主仆，长大却成了仇人，最后又阴差阳错是朋友。

    齐嫣觉得那双眼睛熟悉，不是因为冷宫的姐姐，是更小的时候就深刻入脑的丛烟。

    而他，又一次辜负齐嫣，爱上了这只曾经计划手刃她的狸猫。

    *

    齐嫣回府“叽叽喳喳”和魏邢舟讲述宫里的事，主要是圆双和她的孩子。

    “我午后看到她轻拍孩子睡觉，才终于意识到她也是一个母亲，好母亲，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魏邢舟看她眼底的青黑，心疼不已，摸摸她肚子。

    “你别羡慕，说不定这里就已经有一个了呢。”

    “哎呀……”

    她害羞躲进他怀里。

    “我们该回桑州成婚了。”

    也是笑人，他们不急，桑州魏府管家却急死了。

    “你的官职怎么办呢？”

    “还不知道，不过给皇帝说回去成婚，会放过我们的。”

    “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骑马？还是马车。”

    “想和你一起骑马。”

    “细皮嫩肉有你受的，我们骑慢点，到处逛逛。”

    “嗯。”

    齐嫣闭上眼，在他怀里睡去。

    *

    两人出发那日是个好天气，他们一大早从将军府骑马到城门，城门却有人在等。

    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给的，是一道赐婚圣旨。

    齐隽强势承认下齐嫣的公主身份，赐京城公主府，并赐婚她和骠骑将军魏邢舟。

    两人接了旨，却默契地知道，这对他们不再有什么影响。

    谢过大太监，两人上马，同他告别。

    齐嫣最后看了眼皇宫方向，那里有她最深的噩梦，也有她的朋友亲人。

    她依旧惧怕那些苦难，但无妨，她还有更多的好事要去探索。

    两人踏马出城，和身后腥风血雨渐渐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