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2)
暴露了自己的气息不稳:“此事毕竟干系重大,弟子自请领下这遴选弟子之事。
”
上极殿内稍微静默了一刻,随即传来秦墨白首肯:“可。
”
只这一个字,终于让齐云天暗自心宽了一些。
只要能争取到遴选之权,就还能回寰此事。
至于其他几位洞天,左右这些年也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何妨再多得罪一点?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仿佛无奈,却自有决绝。
他如何不知,以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而言,此事是大大地犯了忌讳。
但一时间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若自己不曾闭关,洞天几番议事,他总有机会觉察端倪,再提前争取一番。
而现在,他到底还是插手得太迟太晚。
“你办事,我素来是极放心的。
不过有一事,需得多嘱咐一句。
”殿内之人的声音又起。
“是,请师祖示下。
”
“丹鼎院周真人门下有一弟子名唤张衍,此番自请入四象斩神阵,你计数人选时,记得添上一笔。
”
那话语清淡,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不甚重要的事情,却险些教人难以承受。
齐云天睁眼,眼中映入青玉砖石上的繁密花纹,那样行云流水的图案,仿佛是万寿如意的意思。
直到手指传来一点钝钝的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指尖不自觉地抠在砖石的缝隙间,已流出血来。
“师祖。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口的,口中涩苦,喉咙间是几乎要压不下去的血气,“师祖,张师弟自请入阵,其情可嘉。
可惜周真人门下只一个弟子,且此番三泊之事,与他并无什么干系,弟子以为……”
“哦?”秦墨白仿佛笑了笑,“你是要为那张衍开脱吗?”
呼啸的罡风如同冰凉的刀刃,刮在脊背上,钉得人只能更加匍匐下身。
凉凉的月色一点点浇上这亘古威严的殿宇,背后生寒,只觉得像是跪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那寒意不知道是从身下窜上来的,还是从心头蔓出来的,总之都冻到了骨头里。
齐云天到底还是能不动声色地从容微笑,咽下所有的血气与惶然,只留一缕心平气和:“弟子不敢。
只是弟子以为,张师弟乃是周掌院门下唯一的弟子,且不说承了丹鼎院的衣钵在身,听闻还颇得孙真人爱护。
周掌院与琳琅洞天有隙,若掌门肯顾念其弟子,则丹鼎院更有亲近师祖之意,日后张师弟亦会承情。
且师叔素来爱重孙师叔,孙师叔对张师弟显然有栽培之意,稍加回护,亦无不可。
”
秦墨白不作声地听完这一番平静陈词:“这么一说,倒是在情在理。
”随即他却不由失笑,“‘张师弟’……云天啊云天,你身为三代辈大弟子,那些要入得阵中的,哪一个不是你的师弟?”
毫无防备地被将军,胸前伤口的疼痛撕扯着意识,齐云天收紧手指,张了张口,却又吐出无声。
“前前后后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想把一些念头藏得掩人耳目一些。
你是我教出来的,我难道不知你的所思所想吗?”秦墨白轻叹一声。
“师祖,那张衍乃是百许年来独一个真传弟子,身份特殊,更兼有一份求道的好心性,假以时日,造化不可估量。
”齐云天深吸一口气,放缓话语,仍是道,“如此良才,不该折在此处。
还请师祖三思。
”
上极殿中传来的声音自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波澜,教人听不出喜怒:“是吗?”
“师祖,弟子以为……”
“云天。
”殿内的声音悠悠地截断了他的话,“你为那张衍言辞恳切至厮,却是为何?”
齐云天顿了顿,终是道:“师祖法眼,弟子确实有私心。
如今师徒一脉,出类拔萃者少之又少。
弟子忝居高位,为求长久计,于良才美玉,自然爱惜有之,看中有之,拉拢亦有之。
若能留下张衍,他日当是一大助力。
”
“你是想说,你替那张衍求情,不过是想以此卖出人情,拉拢他作为自己的羽翼。
”
牙关咬得太紧,松口时只觉得口舌微酸:“……是。
”
秦墨白闻得那个字落地有声,又是一声长叹:“事已至此,你仍不肯说实话吗?你不愿说倒也罢了,下去吧。
”
齐云天心头一震,终是无法再游刃有余,秦墨白此言已将他逼得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