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小太监抖着奸细的嗓子道,“有人要、要小奴将此物,给、给您……”
见到那枚熟悉的螺纹瑞云白玉簪,宁殷的眸色蓦地一沉。
他伸手拿起玉簪,簪身冰冷,上面还凝着细碎的水珠,鲜血染就的一缕红如云霞袅散在簪身。
宁殷轻轻捻去簪身上沾染的一点稻秸碎,展开密笺一看,笑出声来。
国丧哀戚,殿中气氛沉重无比,这声笑便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辛苦你了。”
宁殷将密笺丢在烧纸钱的铜盆中,起身朝太监走去,笑得平静无害。
冒险前来送信的小太监松了一口气。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呢,看来静王殿下再狠戾无情,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小太监刚要起身,却见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
继而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殿门棺材上,浓稠的殷红喷洒在灵堂的丧幡上,溅开一片血花。
殿外白花花跪了一片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也不敢问。
披麻戴孝的朝臣和妃嫔俱是膝行挪动,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让那双溅着鲜血的鹿皮靴大步从他们眼前踩过。
宁殷抽了沉风的佩剑,朝北宫行去。
他本给自己定了规矩,新婚七日内不沾血,要干干净净地陪着岁岁。
但现在什么规矩,什么干净,他全顾不上了,脑袋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杀、杀。
叮铃,喑哑的铃声随着鲜血的泼洒颤动。
尸首一具具倒下,他生平第一次后悔,后悔为了这个狗屁的规矩,那天在大理寺没有杀了宁玄。
宁玄安排下来的那点杂鱼根本难以抵挡,杀到落云宫时,宁殷的袖袍已全被鲜血染成透红。
推开殿门,血衣飞舞,豁口的剑尖抵着地面,宁殷的眸底浸润着鲜血的红。
三皇子正将酒坛的里的酒水泼在殿中的帷幔上,见到宁殷带着满身血气杀进来,他有些诧异的样子。
“你来得这样快。”
他道,取下案几上的火烛。
烛火跳跃,在他空洞的眼中映不出半点光泽。
“她在哪?”
宁殷拖着长剑向前,顺手掐灭了案几上的毒香。
“她在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呃!”
烛火坠地的一瞬,火舌迅速沿着帷幔窜起,烧上房梁。
宁殷恍若不察,衣袍在热浪中鼓动飞舞,染血的脸颊宛若堕神般死寂阴寒。
“她,在哪?”
他收拢手指,一字一句轻声问。
滔天焰火将人的面孔扭曲,三皇子口鼻溢血,断续道:“不妨……看看……是你先烧死,还是她……”
他颤抖抬手,摸到后脑的那根银针。
而后猛地一拔,朝宁殷刺去。
银针穿透手掌。
三皇子的眼睛也在银针取出的一瞬重新变回呆滞,嘴角动了动,断线木偶般跌倒在地。
……
有细微的轻烟从头顶的青石板中渗进来,方才还冷入骨髓的狭小空间,渐渐变得潮热起来。
冰窖里听不到一点声音,虞灵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站起身,艰难蹦跶着去取壁上的油灯。
灯盏为黄铜所制,烧得滚烫,虞灵犀顾不得烫伤的手指,将油灯取下后便以微弱的火苗燎烧腕上的粗绳。
“快些,再快些……”
她不住祈祷,终于在燎烧的剧痛中,粗绳应声而断。
她飞快解开脚上的绳索,提裙跑上石阶,试图打开压在冰窖入口处的青石板。
但那青石板实在太重太重,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从内打开。
而且烫,很烫。
虞灵犀嗅了嗅缝隙中漏进来的浅淡烟味,便知外头定然着火了。
“宁殷……”
她心脏揪紧,不知宁殷此时有无牵涉其中,眼下最紧迫的事,就是赶紧逃出去向他报平安。
可是石板这般重,外头又着火了,该如何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