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5)
马龙有些相像。
五年以前马龙二十六岁,跟歌手年龄相仿。
这样,我原定十点前回家的计划取消了,我站在地下通道里很认真地陪着歌手唱歌,几乎吃完了在购物中心里买的一整盒巧克力。
最后我留下一块儿,跟我从包里找出的五十块钱一起,放在歌手面前的吉他盒子里。
歌手对我的慷慨给予无动于衷,我很喜欢他这样――尽管我觉得他内心里不会真的对这张面额不算小的钱无动于衷。
午夜的时候,地下通道已经非常冷清,歌手还在唱,我忽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听者,如果我一直站在那里,歌手可能就永远不会停止他的歌唱,而他的嗓音已经明显有些疲倦了。
我离开歌手,一个人走了。
在扶梯口处我听到歌手停止了他的工作。
我的丈夫老贾回家很晚,大约凌晨两点多,我听到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之后他站在客厅里关手机,一阵轻微的关机音乐像某个人深夜里的短暂梦呓。
我觉得老贾大可不必这样,婚后一年多,他的手机是家里我唯一没有动过的东西,我深信生活中的很多烦恼都是人们有意自找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手机就是一个典型范例。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那么喜欢偷窥丈夫的手机,这样做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我想,老贾作为一个还算有钱的小商人,一年前之所以看上我,大约就是因为看上我对生活所持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包括对钱。
这些年我一门心思寻找马龙,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件事情占据了我绝大多数的精力。
这一晚我睡得依然不好,梦断裂成了几段,它们之间似乎有所关联又似乎互不相干,我依稀记得有一段梦依然是追赶马龙,地点在我刚刚流连了一个晚上的地下通道,另一段梦是我看到了自己龇牙咧嘴的特写,本来我牙齿长得很整齐小巧,在梦里它们又尖又长,有两颗几乎就像两把匕首,很陡峭地伸出嘴外。
还有一段梦情节离奇:我跟流浪歌手在地下通道里做了一场爱。
这个刚刚跟我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居然闯进了长久以来几乎只有马龙一个人占据着的梦里,这个情况让我吃惊不小。
我躺在床上,用了一小段时间回忆梦境,同时让身体深处的痉挛平息――梦里的做爱很淋漓尽致,是跟老贾从来没有过的。
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我听到老贾在笑。
他跌在我不可知的睡梦里,笑得像个孩子。
三
有必要回忆一下我跟朱小青的友谊。
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寻找马龙成为我跟朱小青每次通话或者见面的主要话题,我们有着可供回忆的过去。
相比之下,我的丈夫老贾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回溯我跟朱小青的友谊是一件温暖的事情,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朋友能在我身边待上二十年之久――朱小青今年二十五岁,她的母亲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
朱小青十岁的时候,有一天在村口碰见一个给她糖果吃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她的母亲。
她的归来连累了自己的丈夫――朱小青此后连她的父亲都切齿痛恨,她觉得他很不争气,居然容忍自己的女人说跑就跑说回来就回来,即使要收留她,她认为他也至少应该把那女人吊起来揍上一顿,而事实上,朱小青的父亲对妻子一如既往地好,他甚至从不追问有关她跑而复回的事情。
也许只有我才能体察朱小青多年来是如何被母亲带来的耻辱所围困,在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她母亲)面前,朱小青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软弱,她的母亲为她对自己的仇视而伤心欲绝,村里的女人们则认为她是一个心硬的孩子。
从母亲回家开始,朱小青就搬到我家里去住,夜里她搂着我的脖子,哭着告诉我说她是刻意弄出那副倔强样子来的。
我比朱小青大六岁,这决定了以后的多数时间,我无法跟朱小青日夜待在一起,给她精神上的依赖。
事实上,朱小青跟我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时间只有一年,一年以后我离开朱小青,相继到县城和更远的城市去读高中和大学,而朱小青勉强读完了职高,就开始了她颠沛流离的择业生涯。
在读高中和大学期间,我收到的最多的信件来自于朱小青,我了解她每时每刻的生活状况,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
截至我到现在的城市落脚朱小青闻讯追逐而来,她已经换了二十几个工作。
朱小青最终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并像我一样跟一个男人确立了恋爱关系,我跟马龙,朱小青跟王铁。
王铁是马龙的朋友,当时他们两人都挺喜欢我的,但是我对他们两人感觉差不多,始终没有什么大事促使我在他们中间做一个选择。
朱小青不太相信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她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因为马龙跟王铁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还是爱好甚至世界观方面都完全不同。
可我觉得,我之所以那么难以取舍,正是因为他们完全不同。
在对待很多问题上,我跟朱小青的观念存在着巨大的差别,朱小青很盲目地尊崇我,却永远也无法跟我想到一起,这是她穷其一生也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不过,最后我还是告诉朱小青说,我喜欢王铁可能要比喜欢马龙多一点点。
这个说法并不代表我本人的真实想法,我只是为了应付一下朱小青而已。
跟朱小青说完之后我更加觉得选择他们当中的谁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又过了一些日子,我甚至想把这两个人都放弃了,后来,不清楚王铁和朱小青谁主动一些,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