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她坏得透彻,坏得发指,坏得坦率,不加掩饰。
她敢杀,敢闯,又揣着她的卑微,她一丝残存的天真。
她毫无征兆的融化了他孤寂的前半生,吹开他寸草不生的枝桠与藤蒂。
她哪里好。
关彦庭不清楚。
大约她有着和他母亲相同的惨淡过往,那双哀怨入骨的眼睛,他仓促铭记。此后漫长光阴,刻在了脑海。
他不能救赎母亲,也不能救赎她吗。
他不信。
现在,他信了。
十二月份的北京,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这颠沛流离黑白博弈的世道,终究尘埃落定。
关彦庭迈出巍峨肃穆的军委大楼,一排铿锵的脚印烙在这座神圣不可侵犯的中央疆土,是他囊中之物,他欢愉吗。
他得到了什么。
梦寐以求的显赫门楣,东北三军耀武扬威的地位,他的悲欢离合呢,他的阴晴圆缺呢。
皑皑冰霜缀在睫毛,冷飕飕的。
他爬高眺望无边无际的长安街,“她呢。”
张猛窥伺他脸色,小心翼翼说,“按您的吩咐,殡仪馆烧化了骨灰,合葬张世豪的碑陵。”
关彦庭嗯。
他垂下眼睑,涩。
尖锐的钳子剜筋脉,他疼,无从发泄呐喊。
他诧异,原来,七情六欲泯灭的他,也会哭。
关彦庭伸手探出岗哨的石檐,溶蚀了。
落在某个人一生中的雪,无法全部看见,他将活在孤独与悔恨中,度过年复一年的隆冬。
番外2阴差阳错
沈良州初遇程霖,是米兰的精心设计,烟花场所的妓子钓金龟,姑娘火了,场子顺风顺水,财源一泻广进,老鸨子米兰在黑龙江一炮打响,她培养的红牌功不可没。
水一样湿润浪荡的程霖,是艳冠三省的花魁。
她十六开苞,百万天价,震撼了卧虎藏龙的哈尔滨,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达官显贵争先恐后包她,米兰深谋远虑,快销赚钱猛,昙花一现,皮肉生意这一行,从不少风姿绰约的美人儿,禽兽的胃口越钓着,越叼,越馋。
她藏着不卖,十里红妆锦帛,千万洋房豪宅,程霖动心了,她置之不理,拖了两年才将压箱底的宝贝捧在台面。
一夜之间,水妹的技艺春笋般汹涌鹊起,盛况不减,反倒踏破了门槛儿,招牌如此响亮,沈良州皆晓得。
瞒他?
皇门沈家,是吹牛逼的吗。
老子在东北位高权重,自己是公子哥圈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的二世祖,狐狸精猎艳发骚,他总是甩不掉。
他本想砸了场子,令这群不怀好意的老鸨子难堪,扼杀酒色暗算的不正之风,当他真正见了程霖,这念头便剔除了。
他记得六年前的那晚。
皇城会所流光溢彩,在纸醉金迷的霓虹深处,是模糊的幻影,是狼狈的劫数,他误了翩翩潇洒的三十五岁。
舞台上的姑娘,二八年华,艳惊四座。
她唱功不佳,舞姿也马虎,像南郭吹竽,混淆其中,她越是另类,越是讨喜,吃腻了山珍海味,看遍了胭脂俗粉,她的绝代风华,简直是致命的蛊毒。
她同样在茫茫人潮,认出了沈良州。
米兰千叮万嘱,这位爷,使出浑身解数,也别漏网。
相隔十米,各怀鬼胎。
她窥伺他眼底的原始的情欲贪婪,是征服猎物的与生俱来独属权贵的狂妄。
他识破这妮子图谋不轨,修炼道行短浅的小狐狸精,虚情假意,目的性极强的勾引。
他嗤笑,米兰的王牌,档次尔尔。
野心写在一举一动,趣意大打折扣。
非得抽丝剥茧,出其不意,才韵味悠长。
半小时后曲终人散,他不由自主追随着收网的程霖,她不言不语,不慌不忙,显露了她的手腕,牵着他情不自禁掉入了她的风月陷阱。
他喊留步。
程霖背对他冷笑,走得更快。
他倏而起身,“老鸨子。”
米兰哎呦了两声,“沈检察长,刚瞅着您,您是稀客,什么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