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云烬(2/2)
里面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竟与文雁回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
"孟九皋的声音在石室回荡,"文家兄弟都是这老妖怪的血食......"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砚秋扶住青铜柱,看见柱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单。
每个名字都闪着微光,通过某种机关与上方考棚相连。
而"癸"字柱对应的正是他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父亲陈大和文雁迟!
"砚秋,看脚下!"
薛冰蟾的警告晚了一步。
陈砚秋双脚突然陷入突然软化的青砖,某种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小腿往上爬。
是活墨!而且是最精纯的那种,能直接渗透皮肤。
水晶棺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眸,与文雁回的盲眼一模一样。
它缓缓坐起,青铜面具自动裂开,露出下方千疮百孔的面容——每道伤痕都是个"癸"字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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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怪物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开口,"等到癸字号房的血脉了......"
陈砚秋在活墨侵蚀中艰难抬头。
透过石室顶部的缝隙,他看见观星台上的韩似道正在舞蹈,青铜笏板反射的光束穿透地层,直射水晶棺。
十二名童子倾倒的青瓷瓶里,血墨化作锁链缠向考场中的举子们。
"用《非儒》......"孟九皋突然抛来烧焦的竹简,"它是同文馆唯一的......"
老儒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砚秋眼睁睁看着铁尺先生被地下钻出的青铜链贯穿胸膛,但老人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脱的微笑。
薛冰蟾的机关带全部炸开,钢针暴雨般射向水晶棺,却在中途就被血墨吞没。
活墨已经漫到腰间。
陈砚秋在窒息感中展开《非儒》,竹简上的文字一个个飞起,烙在他皮肤上。
剧痛带来奇异的清醒,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留下的全部线索——
"癸"是终结,也是开始。
同文馆用千年科举收集英才命格,为的是给棺中怪物续命。
而每十年一次的"大比",都要有个"癸"字血脉作为祭品。
父亲陈大当年在题船上发现的,正是这个秘密!
"看清明年的考题......"
陈砚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非儒》竹简插入水晶棺。
棺中怪物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所有青铜柱同时迸裂。
观星台的地基开始坍塌,韩似道的紫袍身影从裂缝中坠落,青铜笏板摔成两截。
血墨沸腾了。
陈砚秋感觉有无数声音在脑海中炸开:父亲的叮嘱、孟九皋的教诲、文雁迟的遗言、还有万千落第者的呜咽。
活墨在他血管里奔涌,将二十年来所有被篡改的考卷内容灌入意识。
最痛苦的时刻,他看见薛冰蟾割开手腕,将自己的血滴入活墨——
墨家血脉是唯一的解药。
世界在旋转中重组。
陈砚秋再次看清景象时,发现自己站在燃烧的集贤院废墟上。
幸存的举子们四散奔逃,观星台的青铜仪已经熔化,十二名白衣童子化作焦炭。
韩似道的紫袍在火中格外醒目。
垂死的权臣爬向半截青铜笏板,却被薛冰蟾一脚踩住手腕。
陈砚秋拾起笏板,发现断裂处露出中空的管腔,里面塞着张发黄的名单——
景佑三年同文馆血案的真正主谋,是先帝!
"明白了吗?"韩似道咳着血笑起来,"科举从来就不是为了取士......"
陈砚秋将青铜笏板扔进火海。
远处传来禁军的号角声,但比军靴更先到达的,是铺天盖地的纸灰——所有被篡改的考卷,所有含冤的落第者,此刻都化作灰蝶飞舞在汴梁上空。
薛冰蟾的绿罗裙摆扫过余烬。
她递给陈砚秋一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半句《非儒》:"故官无常贵,民无终贱......"
春风突然转向。
漫天柳絮与纸灰交织成幕,仿佛要给这座城蒙上最后的遮羞布。
陈砚秋望着太学生们冲进废墟的身影,恍惚听见孟九皋在吟诵《科举罪言录》的结语:
"墨池水干日,青云烬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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