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转岗申请书的失踪(4/5)
盖子,拨动滚轮。
“嚓!”
一股淡蓝色的火苗蹿了起来,带着煤油特有的气味。
林野赶紧凑过去,将烟凑近火苗点燃,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呛得他微微眯了下眼。
“谢了,王师傅。
”他吐出一口烟,顺势就在旁边一块蒙着厚灰的废弃钢锭上坐了下来,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王海收回打火机,揣回口袋,也没赶人,继续用粉笔在钢板上标记。
沉默在灼热的空气里蔓延了几秒,只有远处陈大奎高谈阔论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天儿可真够热的,”林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打破沉默,用烟头指了指头顶被油污覆盖、光线模糊的天窗,“仓库那边更闷吧?我看您老还得管着这堆旧铁疙瘩,也不容易。
”
王海标记粉笔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算是回应。
林野的目光落在王海正在翻动的那堆锈迹斑斑的金属件上,像是随意地找了个话题:“这些报废的,最后都怎么处理?回炉?”
“嗯。
”王海应了一声,声音嘶哑低沉。
“听说……回炉前还得过磅登记?挺麻烦吧?”林野吐着烟圈,语气尽量放得随意。
这一次,王海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他缓缓直起佝偻的腰,转过身,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写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汗水和空气中的烟尘,直直地看向林野。
那目光像两把生了锈的钝刀子,缓慢地刮过林野的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审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远处陈大奎的吹嘘声显得格外刺耳。
林野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脸上那点带着询问的、近乎天真的表情努力维持着。
他迎上王海的目光,没有躲闪。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王海终于移开了目光,重新弯下腰,拿起粉笔。
他没有再看林野,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平淡到近乎麻木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过磅?登记?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账本上写多少,那就是多少。
废铁疙瘩,又不会开口说话。
”他用粉笔头重重地在锈蚀的钢板上划下一个歪歪扭扭的记号,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林野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耳膜。
王海这看似答非所问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铁块砸在他心上!他口中的“账本”,和自己正在拼凑的耗材采购迷雾之间,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贯通!耗材虚高,废料低报……这一进一出之间的巨大差额,会流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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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野刚想再开口试探,远处主道上突然传来陈大奎一声粗嘎的吆喝:“老王头!磨蹭什么呢!厂领导等着看新区的规划呢,赶紧的,把去年那批报废龙门吊的最终处置报告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
王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被鞭子抽中。
他猛地低下头,加快了手中粉笔标记的速度,不再看林野一眼,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佝偻的背影在闷热浑浊的空气中,显得更加单薄和脆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林野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半截烟在废弃钢锭上用力摁灭。
他站起身,没有再说话,拿起记录板,转身离开了那个角落。
陈大奎那声吆喝,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锁死了刚刚撬开一丝缝隙的门。
但王海那麻木语调下泄露的惊人信息,已经像一颗烧红的种子,深深烙进了林野的脑海。
耗材虚高,废料低报……这巨大的剪刀差,就是陈大奎吸食车间血肉的管道!
突破口找到了,但这管道,被一头凶兽死死地守着。
风暴的旋涡中心,陈大奎那张肥腻的脸,阴云密布。
他那双细小的眼睛,像淬了毒液的玻璃珠,透过办公室油腻的玻璃窗,死死钉在远处角落里林野和王海短暂接触的身影上。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林野那小子突然频繁地在仓库和废料区附近晃悠,以及王海那个老棺材瓤子反常的停顿,都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一股暴戾的邪火“腾”地在他胸腔里烧了起来。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还有那老不死的哑巴,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找死!
报复来得迅猛而精准,带着陈大奎特有的粗暴和羞辱意味。
第二天工前会,陈大奎腆着肚子站在队列前,唾沫横飞地训完话,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般扫过人群,最后“不经意”地落在林野身上。
“小林啊,”他拖长了调子,脸上挤出一丝假得令人作呕的“关怀”,“年轻人嘛,不能光埋头搞技术,得全面发展。
厂里最近在抓高空作业规范,安全意识要加强!我看你理论知识不错,实践也得跟上。
这样,三号跨那边新上的主梁焊缝,高空探伤复查的活儿,就交给你了!好好体验体验,练练胆子!”
话音落下,队列里瞬间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三号跨主梁!那是厂里最高的作业点之一,离地近四十米。
狭窄的检修平台悬在半空,常年风吹日晒,锈蚀得厉害,扶手栏杆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探伤复查需要携带沉重的仪器,在那晃悠悠的平台上操作,稍有不慎……这哪是“练胆子”,分明是往鬼门关里推!
林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但迎着陈大奎那充满恶毒笑意的目光,他死死咬住后槽牙,下颌绷紧,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
几天后,车间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贴出了一张崭新的“月度绩效考核公示”。
林野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的评语却像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下:“工作态度消极,主动性差,多次未能及时完成辅助性工作任务。
安全意识有待加强(注:高空作业复查期间表现迟疑)。
”
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车间公章。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野的名字上,也烫在所有围观工人的眼里。
车间里原本对林野抱有同情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