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食堂的等级座位(4/5)
的目光中走出食堂,忘了午休的铃声是何时响起的。
工棚里浑浊的空气带着汗味和霉味,混合着劣质烟草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工友们或躺或坐,鼾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低声的闲聊和手机游戏的音效。
林野走到自己那张靠墙的、吱呀作响的旧铁架床铺边,没有躺下,而是颓然地在床沿坐下,脊背弓着,像一截被狂风暴雨摧折的老树。
口袋里那叠厚厚的、带着体温的注册测绘师复习资料,此刻仿佛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他慢慢地将它们抽出来,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的摩挲已经有些毛糙。
封面那几个庄重的宋体字——“注册测绘师执业资格考试大纲”——此刻在他眼中,竟显得如此遥远,如此讽刺。
像一张悬在天边的、华美却虚幻的饼。
老赵那声“还考什么证”的咆哮,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反复回响。
陈大奎那张谄媚的、令人作呕的脸,段长那漠然的眼神,西北角圆桌上那盘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旋转、扭曲。
他死死攥着那叠资料,纸张在掌心被揉捏得变了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毁灭的冲动在血管里冲撞——撕了它!把这无用的幻想连同这该死的现实一起撕碎!扔进这肮脏工棚的角落!
就在指尖几乎要失控地发力时,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
一条新的短信提示。
不是母亲。
是银行发来的入账通知。
“您的账户于XX月XX日XX时XX分存入工资人民币:贰仟捌佰圆整(2800.00元)。
当前余额:2967.38元。
”
冰冷的数字,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水,兜头浇下。
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他打了个寒噤。
2800元。
扣掉房租水电、预留父亲的药钱、最基本的生活费……那260元的报名费,依旧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点钱,甚至不够他去“领导桌”旁边闻一闻那红烧肉的香气。
工区食堂西北角那张圆桌的影像,带着那盘刺眼的红烧肉,再次蛮横地挤进脑海。
那不仅仅是一盘肉,那是一个森严的、令人窒息的等级符号,是资源倾斜的赤裸宣告,是压在他和无数个“林野”身上的一座无形大山。
那盘肉无声地嘲笑着他此刻的挣扎,宣告着他卑微的工资收入在现实壁垒前的可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工棚那扇蒙着厚厚灰尘、布满蛛网裂纹的小窗户。
窗外,正午的阳光惨白刺眼,毫无遮拦地泼洒在工区裸露的黄土地面上,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远处,一台巨大的黄色挖掘机正扬起钢铁长臂,在刺耳的轰鸣声中,狠狠地将铲斗砸向地面,溅起漫天尘土。
那沉重的、单调的撞击声,仿佛直接砸在他的心脏上,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他灵魂发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轰鸣和绝望的凝视中,一股截然相反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灼热的情绪,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绝壁后,从骨髓里榨出来的、近乎狰狞的狠劲!凭什么?!凭什么那张桌子就永远高不可攀?!凭什么自己就该永远啃着水煮白菜,为别人的错误买单,连改变命运的报名费都凑不齐?!他受够了!受够了这无处不在的等级,受够了这卑微如尘的处境,受够了这看不到尽头的窒息!
一股蛮横的力量驱使着他。
林野“唰”地一下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床边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引来旁边工友不满的嘟囔。
他浑然不顾,几步冲到那张充当书桌的、布满油污和划痕的破旧木箱前。
箱子上散落着几个干硬的馒头、半包榨菜和沾满机油的扳手。
他粗暴地将那些杂物扫开,发出哗啦的声响。
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凶狠,他一把抓过那叠被揉皱的复习资料,重重地拍在木箱表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震得木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翻开封皮,动作粗暴,纸张发出刺啦的脆响。
目录页上,“工程测量”、“地籍测绘”、“不动产测绘”、“测绘管理与法律法规”……一行行黑体字标题冰冷地排列着。
他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力地、几乎要戳破纸面般,点在了“不动产测绘”这一章上。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就是这里!他记得清清楚楚,培训课的老工程师说过,这是目前市场最紧缺、收入最有保障的方向!特别是精通地籍测量、权属调查、不动产确权登记的测绘师!城市在疯狂扩张,土地流转如火如荼,那些寸土寸金的纠纷,那些价值千万甚至上亿的产权确认,背后都需要最精准、最权威的测绘数据作为支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技术壁垒!意味着不可替代性!意味着——摆脱这该死的工区食堂等级、摆脱那盘刺眼的红烧肉、摆脱老赵的咆哮和陈大奎的冷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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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电流,瞬间贯穿了他被绝望冰封的躯体。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心脏剧烈地搏动,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回响。
他猛地拉开木箱抽屉,手在里面胡乱地翻找,指甲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