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灰难测魍魉踪(1/3)
雨,无休无止地挂在成都府上空。
冰冷的雨丝抽打着青瓦,汇成浊流蜿蜒而下。
整座城吸饱了水,沉甸甸透着深秋的阴寒。
谢三爷缩着肩,旧油布褂子短了一截,露出里面破旧的青布棉袄。
一双裹满泥的草鞋踩在坑洼的石板上,每步都带起粘腻的泥浆。
他攥着那根一尺来长的黄铜旱烟杆,烟锅倒扣插在腰间粗布带里。
那只三花猫紧挨他腿边,细腿在泥泞里小心翼翼地迈,避免泥水溅湿肚皮毛,喉咙里不时低呜:“喵…呜噜…”
郑怀仁撑着笨重的油纸伞,灰西装裤脚早已泥泞狼藉。
他步履急促,肩背紧绷,在前领路。
身后跟着年轻警员小王,号服湿透,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慌乱地扫视街道两侧幽深的门洞和屋檐下的阴影,仿佛那些昏暗角落随时会伸出湿漉漉的鬼爪。
空气弥漫着湿漉的衰败气味——垃圾腐酸、死水腥气和雨打尘埃的陈年土腥。
远处锦江低沉的呜咽声,如同蒙被褥里的垂危者喘息,断断续续钻入人耳。
盐市口福记米铺后门紧闭,比前门封条更显死寂。
郑怀仁示意小王敲门。
门里传来细碎惶恐的脚步声,磨蹭半晌,才开一条细缝,露出周李氏极度憔悴惊惧的脸。
她双眼红肿,泪痕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又清晰,看到是郑怀仁,哆嗦着嘴唇无声将门开大了些。
门缝开启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猛地涌出:陈米发酵的馊腐甜腻、浓烈如实质的腐臭腥气,还有一种微弱却缠人的、如同深埋地下锈蚀千百年的冰冷金属气息!像是打开了远古的坟墓!
“喵嗷——!”三花猫一声凄厉尖叫!浑身毛瞬间炸开,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猛抽一下,“嗖”地跳到了谢三爷身后的墙角,弓背炸尾,眼珠缩成两点幽光,死盯着门洞深处,喉咙滚着低沉持续的呜噜警告。
周李氏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墙角的猫。
“大嫂子,莫怕,畜生胆小。
”谢三爷的声音平静如枯井凉水。
浑浊的目光扫过妇人,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强压恐惧没叫出声。
他抬脚迈过高门槛。
库房高大却昏暗,仅有门洞透入的惨白天光照亮一角。
浮尘在光柱里翻滚。
堆积如山的米包覆盖油布,宛如沉默丘陵。
门洞光恰好照亮一片青石地面。
缝隙里,深褐色如浓油浸泡过的污渍轮廓——正是周福贵倒毙之处,也是浓重腥气的源头。
尸身虽移走,恶臭似已渗入地砖肌理。
“就在这儿了,”郑怀仁声音干涩,指着那片污渍,“里外三道闩,门窗严丝合缝。
地上…你也见了,干得起火。
”
谢三爷没答话。
浑浊眼珠里微光锐利一丝,极快不动声色地扫过库房每个角落。
他踱步慢,脚轻,竟未在满是灰尘的地面留下明显泥印。
他走到米包旁,随意拨弄厚重油布。
布下米粒滚动,发出沉闷沙沙声。
又检查角落杂物——废弃秤砣、破麻袋、生锈钉板…皆无翻动。
米包无凹陷破损。
整个现场,除那尸体印记,整洁得诡异。
目光最终落回那片污渍青石。
谢三爷缓缓半蹲,油布褂子扫过冰凉沾污的地面。
伸出右手——手背青筋老茧,指甲厚长嵌污,指腹布满粗糙硬茧细裂。
他没有急于触碰污渍边缘,而是眯起浑浊的眼,几乎贴到冰冷湿石上。
光线太暗。
他伸出枯瘦左手食指,用布满裂口的指腹,在污痕边缘“干净”地面,沿着石缝缓慢仔细地刮蹭。
指甲刮过青石表面与积尘,发出轻微沙沙声。
突然,动作定住。
指尖在石缝深处捻起一点几乎忽略不计的微光?比灰尘大些,形状不规则,带着奇异黯淡的灰白光晕?
他眉头微不可察一蹙,浑浊眼底骤然缩紧。
他用拇指厚茧极其小心配合那根沾了碎屑的食指,将那点微粒捻到指尖肚。
凑到那一隙微光下细看——灰白颗粒,边缘似有细微棱线,又被模糊钝化感包裹,像深埋河底被水流磨蚀的金属残余?一丝朽木生铁锈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