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瘟村惊鸿识文姬(2/5)
合气味:排泄物的恶臭、伤口化脓的腥甜、草药煎煮的苦涩,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死亡气息。
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草席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面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嘴唇却干裂发绀。
他呼吸急促而浅表,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扯,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单薄肮脏的衣衫。
蒋毅立刻在男孩身边蹲下,无视地上污秽的泥泞。
手指探向男孩的额头,滚烫!再轻轻拨开他腋下的破布,一颗肿如鸡蛋、触之坚硬滚烫的淋巴结赫然在目!
“别怕,”蒋毅的声音透过蒙面的布巾,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是来帮你的。
”他迅速从药囊里抽出几根打磨光滑的骨针和一小卷麻线,又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门边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将骨针凑近跳跃的火苗仔细灼烧。
“你……是谁?”一个虚弱却异常清冷的女声,从屋角最深的阴影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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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毅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一个倚墙而坐的少女轮廓。
她同样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巾掩着口鼻,露出的眉眼细长,即便在憔悴和病容的笼罩下,也难掩那份天生的书卷气与沉静。
她身上简朴的粗布衣裙多处破损污浊,但坐姿却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端方。
她手中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药汁。
“在下蒋毅,游方医者,途经此地。
”蒋毅言简意赅,注意力重新回到濒危的男孩身上,“这孩子,发病几天了?”他一边问,一边精准地将烧灼冷却的骨针,刺入男孩肘窝处因高热和淋巴阻塞而异常鼓胀的静脉。
“三天。
”少女的声音带着警惕,目光紧紧盯着蒋毅手中那细长锐利的骨针,“你……这是何为?”她显然从未见过这种直接刺破血管的疗法。
“放血,泄其热毒,缓其肿痛,救急。
”暗红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液顺着骨针缓缓流出,滴落在蒋毅事先垫上的破布上。
神奇的是,男孩急促到濒临窒息的呼吸,竟真的随着血液的流出而稍稍平缓了一丝,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少女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惊愕取代:“这……《素问》言‘刺络放血’多在井穴、荥穴,且为泄热开窍,何曾见直接刺破血络?这……”这与她所学的医典截然不同!
蒋毅没有解释,他的动作快而稳,迅速处理完放血点,用煮过的布条按压止血。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村里,还有多少活口?”
少女的眼神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不足三十……多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能动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为何留下?”蒋毅的目光落在她沾满泥污的裙摆和捧着药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上。
少女沉默了一瞬,迎上蒋毅审视的目光,那清冷的眼底深处,是磐石般的固执:“他们……需要有人递一碗水,喂一口药。
等死……太冷,太孤单了。
”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在这死亡笼罩的茅屋里回荡。
蒋毅心头一震,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这份在炼狱中坚守的勇气和慈悲,远胜千言万语。
“你懂医?”他注意到她手中药碗的气味。
“家学渊源,读过《神农本草经》、《灵枢》,略识草木之性。
”少女将药碗小心地凑近男孩干裂的唇边,试图喂他喝下一点,“只是……我的方子,似乎……收效甚微。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挫败与无力。
蒋毅接过那碗药,凑近蒙着布巾的鼻子闻了闻。
浓烈的苦味下,是黄芩、黄连、连翘等熟悉的清热解毒药味,配伍严谨,君臣佐使分明,确实是应对“热毒内陷”的经典思路。
但剂量……太过保守温和!面对鼠疫杆菌这种凶悍的敌人,这点药力如同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