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千贯(1/5)
赵盼儿果然转身,难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顾千帆蹙着眉,闷哼一声:“我的脚,前天在你那被夹伤了,刚才一用力就……”
不想赵盼儿却冷笑道:“顾千帆,你连装病都透着假,刚才我看见你了,你奔上桥来的时候,腿脚伶俐得很!”
顾千帆顿时尴尬至极。
赵盼儿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几分嘲讽:“我没功夫也没兴致看你演戏,只想跟你说正事。
我总有个直觉,像官家这样能主动与北人休战,创下这东京太平盛世的君王,不会一味心狠手辣。
夫妻多年,他不可能对皇后的底细一无所知,如果他最终选择相信我,那么很可能,他在内心深处也想继续信任自己的娘子。
言尽于此。
就此别过。
”
见赵盼儿转身欲离,顾千帆一咬牙拉住她,终于说出了他当初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的苦衷:“盼儿,请你听我解释……前阵子我的确遇到了一件对我冲击很大的事,大到我对你难以启齿……”
“放开我。
”赵盼儿试图挣开他。
顾千帆死也放,继续说:“后来我又因为北使受伤而身不由己,所以才不知道望月楼的事情……”
赵盼儿积压的怒气终于爆发:“所以你就当了懦夫,你就逃避我!宁肯躲在车里不出来,也不肯亲口跟我说一句就此一刀两断!”
顾千帆胸口剧痛,眼中写满绝望:“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分开!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赵盼儿不为所动,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件事坦坦荡荡地告诉我?你敢对天发誓,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从来都没想过毁婚吗?”
顾千帆张口结知,难以回答,他的确退缩过,现在的他,更不敢对盼儿说谎!
赵盼儿失望地摔开他,后退半步:“你不敢是吧?欧阳旭好歹还派了个下人,给了个理由呢。
你连他都不如。
这样的男人,我赵盼儿不稀罕!”
池衙内此时终于挤了过来,他接口道,“对,咱们不稀罕!小木头,你瓦子里的英雄戏看多了吧?以为摆出一副凄凄惨惨‘我不得已’的样子,就能打动小娘子?呸,我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在死读书呢!”说着,他一把拉起赵盼儿,疾步上了桥:“走,本衙内请你喝酒去!”
顾千帆大急:“盼儿!”
他疾步追上,拉着赵盼儿不肯放开。
然而赵盼儿却再一次挥开了他的手,低声道:“你不去忙正事吗?对了,你若是不想在官家面前露馅,以后就别来永安楼和小院缠着我。
”说完,她随池衙内走下了桥。
看着她的背影,顾千帆心如刀割。
彼时正是州桥夜色最盛之时,人流如织,满城衣冠,顾千帆却只觉天地悠悠,孤寂之极。
最终他只能一咬牙,转身离去。
而不远处的池衙内一边拉着赵盼儿下桥,一边不停念叨着:“他转身了,他上马了,你千万别回头,对,就这样,挺住了!”
一下桥,赵盼儿正要开口,池衙内却主动放开了手。
“放心,我不是占你便宜,就是想帮你气气那块死木头!喏。
”池衙内递出一张手绢,“美人落泪不好看,哭红了眼,明天那姓宋的琵琶精会奇怪的。
”
“我没哭。
”赵盼儿不接。
“那你就拿着挡风。
”池衙内固执地说。
赵盼儿顺口道。
“你是不是袖子里永远塞着一张手绢,看着哪位小娘子不开心,上去就说这句话?”
池衙内挠了挠头,半真半假地说:“被你给看出来了,不过不是一张,是三张。
万一哭的小娘子多呢。
”
赵盼儿果然被逗笑了。
池衙内看着赵盼儿,真挚地说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
赵盼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少贫嘴了,走吧。
”
池衙内傻里傻气地问:“去哪?”
赵盼儿回头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
“真的?”池衙内大喜过往,合十双手喃喃,“月老爷爷,你终于显灵了,下回我再给你烧更好的香!”
他追上已经走远的赵盼儿:“我带你去大相国寺的夜市吧!”
夜市人头攒动,池衙内拉着赵盼儿,一会儿在捏泥人的摊位前模仿泥人做个怪样,一会儿买来一串冰雪元子递给赵盼儿。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在投壶摊位前停下了脚步,赵盼儿试着投了几次,可惜都差了一点。
出乎她意料的是,池衙内潇洒的一个转身花投,两只箭竟齐入壶中,引来了围观者雷鸣般的掌声,赵盼儿也不吝赞美地给池衙内竖起了拇指。
“哈哈,没想到吧,你骰子比我强,可我投壶比你强!”在一片赞誉声中,大获全胜的池衙内嘴咧到了耳朵根,只觉得肚子也空了起来。
他和赵盼儿在一摊位前坐下,熟练地吩咐老板:“老板,水晶角儿、肺鳝鱼包子、麻饮细粉各上一份,再把我存你这儿的酒都拿来!这几日你太辛苦了,今晚好好松快松快,也尝尝咱们东京的小吃!”
赵盼儿被夜市的欢乐气息感染,明显开心了许多,笑着点头同意。
她的笑容又让池衙内心中一漾,他悄悄捂了一下胸口,殷勤地替赵盼儿倒了杯酒,神神秘秘地说:“别看这地方不怎么样,打小我就常来。
这是陈年的瑶泉酒,我从八大王的别庄里悄悄偷来的。
”
“真的?”赵盼儿明显不信。
池衙内撩起了袍子,指着小腿:“不信你瞧我腿上的伤!被王庄的狗咬的,现在还没好呢!今个儿咱们不醉无归!”
赵盼儿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举杯进食,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月色下,池衙内和赵盼儿都喝得脸色绯红。
后来更率性猜起了拳。
两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到最后,赵盼儿池衙内各自都叫脱了力,笑倒在桌上。
“停,停!我透不过气来了。
”赵盼儿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池衙内见机忙坐得更近了一点,他转了个角度,让小摊用来照明的火烛正好映入他眼中,然后深情地问:“盼儿,你开心吗?”
赵盼儿不假思索:“开心。
”
池衙内大喜,一只手抬起,眼看就要自然地搂住赵盼儿的香肩。
然而赵盼儿却机敏地避开了:“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那我一直这陪你这样开心好不好?”
池衙内愕在当场,难道赵盼儿还会读心术吗?一道闪电从他头顶闪过,雷声渐响,夜市里的行人们开始躲避。
池衙内仍然呆若木鸡。
赵盼儿掰着手指,一一罗列着:“第一,要请小娘子去便宜的吃食,这样才新奇。
第二,要说说自己冒险轻狂的事件,这样才有趣。
对了,说要紧话的时候,还要让烛光正好映在自己眼里,这样会显得特别真……谢谢你陪我喝酒,可我自小见惯风月,这些套路听也听滥了……”
池衙内尴尬不已:“早知道,我就不费这劲了。
”
赵盼儿轻声道:“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小池,你今天带我上这儿来,我很开心。
”
池衙内立刻心花怒放:“真的?”
赵盼儿真挚地:“真的。
说起来,你真的是我命中的贵人,虽然我经常对你不太客气,但我心里明白,像你这样爽快、大方、又信任人的东家,打着灯笼也难找。
能和你一起经营永安楼,是我的幸运。
”
池衙内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好啦。
”他突然觉得不对,警惕道:“你是不是要说可是了,打住,这个我有经验,先夸人后可是,惨就一个字。
”
赵盼儿扬了扬眉:“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就不用说了。
”
雨点啪地砸在了池衙内身上,他气愤地:“为什么?论钱,我比顾千帆多;论疼人,我比顾千帆细致;论长相,我也比他强不少;咱们还能玩到一起去,蹴鞠,赌钱,投壶,多难得啊。
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