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万艳书 贰 上册》(21)(2/3)
,“什么小路?”
“和我相好的那位姑娘,她有个姐妹曾向九千岁告密,兴许关键时刻,也可为我们说句话。
”柳梦斋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他只是想起了万漪而已。
这一刻之前,柳承宗的胸膛里都涌动着欣慰之情。
在他创造的地下世界里,他掌管一切。
发生冲突的人们寻求他的调停,陷入困顿的人们企望他的援手,每个成员都会从他这里收获应得的恩惠或惩罚,他也会收到他们的尊重和敬畏,他是德位相符、誉望所归的老爷子。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儿子却与自己格格不入、针锋相对。
柳承宗不会忘记当自己第一次接受现实——他的独生子醉心于盗术且永不会悔改时——他曾绝望地大声斥责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柳梦斋不甘示弱地顶撞道:“我长大了!我只不过厌恶你们那一套而已。
”
小浑蛋,你凭什么厌恶呢?你又凭什么享受生活的奢华自由呢?当像你这么大的毛头小伙们,那些佃农的孩子、那些苦力的孩子,都在为下一顿饭挥汗如雨、低头哈腰的时候,你凭什么可以在销金窟里更换一个又一个婊子,把最美丽的女人们从奶子到屁股挨个挑剔一个遍?——凭你这张脸?凭你自以为倾倒众人的笑容?凭你那双贼爪子?别美了!这一切,就凭你是一个大人物的儿子!凭你老子我拿“那一套”和世界的成功周旋!这个世界就是一座人叠人、人踩人的权力之塔,一个人被他上面的人践踏,又践踏他的下一层,唯有弱者、懦夫、糊涂蛋、可怜虫才会对此大惊小怪,并且除此外,再没有其他的世界了——连西方的极乐世界都要论资排辈的!
每当看到那孩子常常拿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嘴脸来鄙视真相时,柳承宗都为柳梦斋感到深深的羞耻。
这怎么会是我的儿子?这就是我教你的吗?这就是你从我身上学到的吗?难道真要我把脸上的脚印、心里的重担一一展示给你,哭天抹泪地向你解释生命的不自由吗?——老子才不会这么干,这是妇人,而且是最无用的那批妇人才会干的事!人活着,谁没有枷锁、谁没有承担?是男人,就扛起你的枷锁,闭嘴承担。
柳承宗又一次闭上嘴,扛起了担子。
他看不出柳梦斋具有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天赋,智慧和无情,那小子一样都没有。
他只好随他。
柳承宗安慰自己说,他这么卖命地在塔上攀爬,不就为了让后代躺在塔尖上坐享其成吗?那就这样吧。
他已经考虑“传位”于侄子柳梦原,也用心栽培他,他对他唯一的要求是:“照顾好你弟弟。
我会把真本事教给你、生意留给你,作为回报,你必须保证你堂弟生活富足、远离危险。
他就是个孩子,拒不接受这世界的真面目。
”柳承宗完全没料到的是,柳梦斋会突然在一夜间醒过来。
自那次夜谈起,这孩子似乎一下子脱胎换骨,或者——柳承宗隐隐有感觉,柳梦斋以前的种种幼稚肤浅,不过是为了和自己这个父亲作对而已,一旦情势把父子俩逼入同一条战线后,男孩就掉转枪尖,拿出自己真正的武器——他骨子里的模样,父亲遗传给他的模样。
柳承宗对柳梦斋的变化感到欣喜若狂,他又重新对他寄予厚望;只有一点,令他偶尔感到惴惴不安。
柳承宗听说了儿子对那个怀雅堂小清倌的迷恋,他也看得出这一回不是年轻人的贪玩,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那绝不是简单的肉体吸引、情欲作祟可以解释的,那是命运最擅长耍弄的颠倒黑白的把戏,把伟大的男人的心放置在一个卑贱女子的怜悯之下,让通向失败的可鄙之路变得神圣起来。
他曾经历过这一切,他了解这一切。
那就是为什么,在柳梦斋的母亲“失踪”后,他不再续弦,也没有纳妾。
他身边永远只保留一位情妇,每当有更年轻的女人来取代那个位置时,前一个都会被慷慨地安置好。
而近些年来,他甚至连固定的情妇都不再需要,他对女人的需求越来越淡,他希望和她们保持距离,既和她们与生俱来的魔力,也和她们自带的灾难。
不过柳承宗依然竭力克制住了发火的冲动,他不想让儿子误会他对那个叫万漪的丫头有什么意见,不,他只是要他多多提防他自己而已:一个向女人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