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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谁信人间多少恨(2/5)

南舟一身黑色丝绒旗袍,耳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绒花,衬的一张小脸凄艳婉媚。

    她始终半垂着头,直到他说完了话,她才投了目光过去。

    四目相对,裴仲桁避开了她的目光,接着道:“冯理事说的虽然都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会长一职,应该由更有经验的前辈们来担任。

    九姑娘嘛,还嫌稚嫩。

    ”他的话说得不算客气,众人都面面相觑。

    南舟噙着淡淡的笑,脸却已经僵硬了。

     后来自然是另外提名。

    那些上了年纪的,也都是圆滑的,一见自己被提名,便以高龄为由左右推脱。

    两派意见难以统一,最后索性仍旧由裴仲桁再任一届会长。

     散会时裴仲桁先众人一步离开,步履急快。

    南舟跟了出去,几乎追不上。

    到了大门,她才鼓足勇气叫了一声:“二爷请留步。

    ” 裴仲桁停了下来,负手而立,但没回头。

    南舟见万林还在一旁,便问:“二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九姑娘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万林不是外人。

    ” 南舟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同他说一句对不起。

     “若九姑娘问我为什么反对,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

    ” 南舟心底半是酸涩半是委屈。

    罢了,他大约并不稀罕她这句道歉,她何必自寻羞辱?她咬住了唇,也吞下了所有的苦涩。

    福了福身子,“是,我就是来谢谢二爷点拨的。

    ”今时往日,她不仅欠他一句对不起,同样欠他一句谢。

     裴仲桁仍旧没有回头,低着头仿佛在戴手套。

    但那手套怎么戴都不舒坦,弄得他心烦意乱,声音里也带着不耐烦。

    “九姑娘,要起风了。

    虽然好风凭借力,但青云之上不胜寒凉,九姑娘还是要多加小心。

    见风使舵,未雨绸缪。

    ”说完上了车,始终没回头看她。

     南舟追出来的时候连大衣都忘了穿,此时不过单薄的一件旗袍,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冻住了。

    雪落纷纷,她站在风雪里茫然地看到他的车绝尘而去,忽然想起十四岁时的那一天。

    到如今急景流年,往事旧恨前欢,都被命运暗中偷换。

     万林从后视镜自里看到南舟还站在那里,纠结了半晌,还是道:“二爷,九姑娘还在那…… 裴仲桁拳头握紧了,偏过头看窗外,强迫自己不回头,仿佛根本没听见。

    他那点好不容易才从尘土里拾起来的自尊,拼命地护在胸口,怕一转头就会扔掉。

     万林忍不住,“二爷您也是,明明是为了九姑娘好,还弄得您倒成了坏人!老冯头他们知道震州要不保了,这个会长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们倒好,推个姑娘家出来多会长。

    咱们不是要走了吗,现在您又做了会长,那个汤川回头又要……” 他在她心里早就是个坏人,不,也许一直以来就是个坏人,那么再坏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他已经困顿在这一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感情里了,也看到了结果,那么就算了吧。

    所谓快乐,并非是拥有她,而是她平安,他才安心。

     裴仲桁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才说:“我自有打算……事已经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让老太太、大爷他们先走。

    希望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 震州人怎么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变了天。

    南舟在船停靠补给时下船买了份报纸,才知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江启云深陷包围,突围未果被炸弹击中身亡。

    老帅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同时宣布下野。

     船一到震州,南舟马不停蹄地匆匆赶到了官邸。

    江家一片忙乱,下人们都匆匆收拾东西,卫队进进出出,人人面上都带着凄惶的神色。

    江启云的棺椁已经运回来了,往日的金粉繁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缟素。

     下人认得南舟,领她进来后便忙开了。

    南舟进了南漪的房间,她正呆呆地坐在床上,抱着江启云的军装,两眼空洞洞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南舟走上前,蹲到她身前,“漪儿。

    ” 过了好半天,南漪仿佛才有了一丝清明,喃喃道:“我去了他的营地,什么都说了,他不信我……他说你乖乖呆家在家里好好享福就好了,男人的事情不要操心……他为什么不信我?一定是我没说清楚,我应该再说清楚的,我应该想办法把他拉回家的……”他爱的霸道,她一己私念不肯回应,早抱定有雾散云飞的一日。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阴阳永隔,日月难逢。

     南舟握住她的手,“漪儿,这不是你的错……”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了,程氏跌跌撞撞闯进来,冲到南漪面前,指着她的脸大骂,完全没有了昔日端庄慈祥的模样。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进了江家门,我们江家就没一天安生过!启云在前头好好的,你为什么去营地?那是女人该去的地方吗?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改了路线。

    都是你害死我儿的!” “江夫人,这些都是意外……”南舟辩解道。

     南漪拉住南舟,无力地摇摇头,不想姐姐为自己同程氏起冲突。

    “姐姐,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 “是!你没事,为什么你没事,为什么出事的是启云!”程氏悲愤不已,一看到南漪怀里抱着的军装,眼中恨意更盛,“你不要碰我儿的东西!” 南漪本就有些精神恍惚,怀里的军装就是她最后一点念想。

    此时见人来抢,拼命地护住,“不,这是我的,我的!” 但程氏满腔丧子之痛无处可去,一股脑儿全发泄到南漪身上。

    两个女人为了件衣服争抢不止,南舟急得想分开两人,却被程氏一推,倒退了几步正撞在茶几角上,人跌在地上疼得一时起不来。

    南漪的头发被程氏抓在手里,却还是不放那件军服。

    南舟急得大喊,“快来人啊!” 没多久就冲进来几个人,跑在先前的是江誉白。

    他一进来就看到缠斗在一起的程氏和南漪,他上前好生劝慰,试图将两人分开。

    但程氏一看到他,更是怒火中烧,抬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你得意了吧,启云死了,江家都是你的了,你得意了吧!” 江誉白脸被打肿了,也顾不得自己,依旧拦在南漪面前,“母亲,她是大哥的妻子,是您孙女的母亲,是大嫂啊!大哥尸骨未寒,您就这样对大嫂,叫大哥在下头怎么安心!” 程氏的贴身婆子也来了,左右扶住她。

    程氏颤颤巍巍手指着他们,“是了!还有你,你这个野种!要不是你跟南家的女人混在一起,怎么会把这个祸水带进门!你们都是一伙的!”边说边疯了一样冲上去捶打江誉白。

     江誉白也沉浸在失去兄长的悲痛之中,“我们是一伙?夫人您不如去问问程燕琳,从过去到现在,她躲在背后到底干过什么!事到如今,难道不都是拜她所赐? 要说野种,母亲还不是把晏阳当做亲弟弟?我至少还是父亲的孩子,晏阳是谁,他身上可没有一点程家的血脉!夫人还是睁睁眼去看看吧,你的私产交给好妹妹打理,现在她还给你还剩下多少!” 程氏不可思议地望着江誉白,在震惊中呆住了。

    随即又发狂一样抓打江誉白,“我不信,我不信!” 南漪跌坐在墙边,呆呆地抱着江启云的衣服,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江誉白的脸上、脖子上都已经被抓出了血痕,南舟看得心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帮他。

    好不容易才扶墙站了起来,忽然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见状冲过去抱住程氏,“奶奶,您冷静一点!现在就是把漪姨和小叔打死了,父亲也不能复生啊!”少年个头已然不矮了,力气又大,又抱又拖,终于把程氏带了出去。

     南舟再去看南漪,头发被抓掉了一大把,嘴角也裂开了。

    但她好像不知道疼一样,轻轻抚平军装的褶子,摸过扣子、肩章、领章、略章。

    “他穿这件最好看,可我总说略章膈人,不叫他穿……” 南舟蹲到她面前,鼻头酸涩,“漪儿,你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憋着。

    ” 南漪木然地摸了下自己脸,没有泪。

    她忽然笑了一下,“他说喜欢看我笑,我一哭他就会疼的。

    我不能再叫他疼了……" 南舟嗓子哽咽,还想再劝,南漪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南漪这一昏倒就一直没有醒过来,看遍了中医西医,都束手无策。

    开始尚有江家人来照顾,四五日后,再无人来。

    南漪一直醒不过来,连江启云出殡的日子也错过了。

    后来江誉白同沈丹妮来过一趟,原来江家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去大奥了。

    看程氏的意思,并不打算带着南漪走。

     南舟也看开了,既然江夫人不待见漪儿,勉强回去也是要受她折磨,不如回来娘家她亲自照顾。

    只是万一南漪醒来看不到岚岚怎么办?南舟便托江誉白和沈丹妮,请他们帮忙试试看能不能把岚岚也留下来。

     江誉白再回来时,南舟只看他神色也知道结果了。

    他十分抱歉,南舟摇摇头,知道程氏对他成见很深,他也很难。

     “南漪留下未必是件坏事。

    大哥其实在花旗银行里一直给她留了笔钱,就是怕自己有个意外。

    ” “钱先放着,等漪儿醒过来自己处置吧。

    ”南舟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南漪,宁静的面庞,就像是睡着的人一样。

    “漪儿,她是后悔没有好好待少帅。

    人都是这么傻,拥有的时候都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 南舟从手包里拿了张相片给他,是她和南漪的合影。

    两个十几岁的少女,一个妍秀一个婉丽,一个笑得开怀,一个笑得羞涩,是她们最好的年纪。

    “就算漪儿不能陪着岚岚,也请她记住她的妈妈和九姨。

    ” 江誉白接过相片,默默收好,嗓子发堵。

    “南舟,平津两州都沦陷了。

    震州不是久居之地,早做打算。

    ” 南舟点点头,“我已经在安排了,会把姨太太们和漪儿送去宜城。

    ” “那你呢?” “我的船在哪儿,我就得在哪儿啊。

    何况现在这样,多少人得要从战区往内地逃生,船不能停,多开一趟是一趟。

    ” 江誉白还想劝她,却见她微微笑了笑,阻止了他。

    看时间不早了,他也不能久留,“那我走了。

    ” 南舟点了点头。

    但在他转身刚踏出门的那刹那,她忽然叫住他“小白。

    ” 这一声叫几乎叫他落下泪来。

    这一次分别,掰钗破镜,天涯两端,相会无期。

    他停了下来,微微侧了侧头,却没敢让她看见他的眼。

     “小白,你要保重啊。

    ” 他点点头,仍旧是不敢回头,努力平抑住情绪,也强扯了一个笑,“小帆船,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掩上了门。

     四周一片静寂,一切都了无痕迹。

    人生如此,“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

    ”南舟缓缓坐到南漪身边,拉住她的手,放到脸上,“漪儿,你看,我没有哭。

    姐姐很坚强,你也要你要坚强起来。

    ” 南漪一直昏迷不醒,南舟怕十姨太受不住,每日都是她来陪南漪说话。

    南舟心里默默算着江誉白启程的日子,想去送一程,最后还是忍住了。

    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学校,樱华总爱读拜伦的诗,“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

    我如何问候你,以眼泪,以沉默。

    ”那时候只觉得这诗很美,却没有什么触动。

    但在他要走的这一日,她忽然又想起这句诗来。

    她与他之间也只能以眼泪以沉默相互问候,如果有相逢之日的话。

    但很有可能,永无期。

     南舟一边帮南漪揉捏肌肉,一边轻声地念诗给她听。

    还没到送午饭的时候,病房的们忽然被人敲响了。

    南舟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孩子,他怀里抱着粉团一样的江岚。

    南舟诧异极了,“孙少爷,你怎么来了,你们今天不是要走了吗?” 江绍澄抱着江岚闪了进来,大约因为是奔跑而来的,小脸通红、气息不稳。

    “南小姐,我把岚岚交给你了。

    ”说着把江岚递给南舟。

     “你……江夫人知道吗?” 江岚已经三岁,因为吃的好、皮肤白,就像个白肉球。

    白藕节一样的两条小胳膊,紧紧抱住绍澄的脖子。

    绍澄紧抿着唇,想把她的胳膊拿开让南舟接过去。

    但是小姑娘搂地太紧,他只好柔声哄道:“岚岚乖,哥哥累了,抱不动了,让九姨姨抱一会儿好吗?妈妈在睡觉,岚岚不要吵。

    ” 江岚想了想,终于松开了手。

    南舟接过江岚,抱在了怀里。

    但看他神色慌忙,惊道:“孙少爷,你不会是把岚岚偷出来的吧?” 绍澄避开她的目光,“岚岚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边说边把包放下,“这里头都是岚岚喜欢的东西,这块毯子她睡觉一定要抱着的,不然就会哭。

    ”他望了一眼南舟,“九姨,岚岚交给你了。

    我得走了,快开船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岚岚,转身要走。

     江岚一看绍澄要走,小嘴一别瘪,哭了起来,“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绍澄心底一软,又反身回来,在江岚头上亲了一下。

    小孩子一身奶味,温热的气息往他脸上拱。

    绍澄咬咬牙,退了两步,从包里翻出一张相片,拿给岚岚,“哥哥要坐海盗船出海找宝藏了,岚岚乖乖和妈妈在一起。

    等你长大了,哥哥就回来了,哥哥给岚岚带好多好玩的东西。

    这是哥哥的相片,后面就是哥哥住的地方,如果哥哥没找到你,你记得来找哥哥。

    ”岚岚还是哭着要哥哥。

    绍澄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跑走了。

     南舟抱着江岚直到她哭累了睡过去,这才轻轻把她放在南漪身旁。

    “漪儿,你要醒过来啊,岚岚不能没有你。

    ” 不过月余,沦陷区的海上已经封锁了,有几条船被扣在了沪上,震州仅有的船全部排满航程,也无法满足拥挤到码头上的人们。

    一票难求,无数的人等在码头上排队买船票。

     南舟的学校也停课了,有家的回家了,没家的孩子南舟都准备一起带着走,这会儿都在南家宅子里住着。

    南舟同阿胜把东西都封存好,陈伯上了年纪不肯走,便留在南家看房子。

    三姨太也不肯走,她晕船,一听说要坐船,便搁下狠话,“我宁可舒服地躺在床上死,也不要吐死在船上!”南舟没多少耐心给她,但还是找沈均逸想办法弄了几个手雷给三姨太防身。

     明天就要离开震州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南舟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坐立不宁了半日,最后一咬牙还是叫车去了裴家。

     南舟拍开裴家大门,开门的不是门房竟然是泉叔。

    泉叔见到她也是吃了一惊,“九姑娘,您怎么还在震州呢?” “我明天就走。

    您不走吗?” 泉叔苦笑,“我这条腿走不动,也不想离开故乡了,就在这里帮爷们看家吧。

    ” “二爷走了吗?” 泉叔神色微微变了变,“二爷还在。

    ” 南舟眼睛亮了一下,“能不能帮我通禀一声,我想见见二爷。

    ” 泉叔面有难色,“我们二爷……九姑娘,不是我不通报,实在二爷是不方便见客。

    ” 南舟咬了下唇,艰难地笑了笑,“好,我明白了。

    那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二爷。

    ”说完转身离开了裴家。

     她没坐车,一个人缓缓地走着。

    整个城市都惶然着,路上行人匆忙,车马匆忙,人心惶惶。

    她的心空荡荡的,仔细去看这座城,这里是她的家,她出生、成长的地方,给了她爱也给了她泪的地方。

    从前离家,并不觉得是离家,因为这里还有家。

    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她真的就是飘着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广宁街,街市如旧,但街面已不复旧日繁华。

    大世界舞厅里再没有欢快的音乐声,佳佳大戏院索性关了门。

    广德楼也门可罗雀,伙计在不停地擦着桌子,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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