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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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父亲经受不住小三诱惑背叛了家庭,段星野对待亲密关系的看法扭转了,他从前以为坚若磐石的爱情像齑粉一般,风吹就散。
偏偏这个时候,承渡舟也要走。
承渡舟是五岁开始就在他身边的人,同吃同住,是除家人之外陪伴他最长的人。
因此在段星野的世界里,任何想要抓牢的关系都变得摇摇欲坠,他感到恐慌,表现出来却成了坏脾气。
十月末尾的一个早上,两人正在吃早饭,承渡舟漫不经心地道:“可能下个月初办理转学……话说,你觉得我要不要留下来?”
“嘭!”一声不小的动静。
段星野把碗放桌上,里面的豆浆炸开花,泼到桌上、他的手指上。
承渡舟吓一跳,迷茫地看向他。
好在现在这个点,一楼餐厅就他们两个人。
段星野压着眉目,清亮嗓音不耐道:“你烦死了!关我什么事!”
他站了起来,扯过书包就走。
段星野气势汹汹出了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他停下,吸了吸鼻子,莹白的鼻尖立即就变粉色了。
段星野可太烦了,承渡舟在江边的那一夜还说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转眼就定好了转学的日子,还假惺惺地问他要不要留下来。
真心要留的人不会犹豫,没人逼他走,承渡舟内心里一定想跟家人一起生活。
所以段星野发了很大的火,有带着惩罚承渡舟说谎的意味在。
十一月的天气转凉,承贤不久前辞职,因此最近没有人送他们上学。
段星野走向路口去等校车,风一阵阵吹,尽往领口里钻,他一路上缩了缩脖子。
段星野刚踏上车站,就听到后方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承渡舟背着书包走来,手里握着一把枯叶色的围巾。
正是他负气离开时落在餐厅的。
段星野下意识摸了把空荡荡的脖子,又见承渡舟罕见地冷着脸,似乎有情绪,他还未消的火气上又陡然浇了层油,扭过头看道路尽头。
围巾不要了。
承渡舟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把围巾递上前。
段星野拿后脑勺对着他,看不见。
承渡舟的声音比标准的少年音更低磁,道:“你要不要?”
段星野在寒风中一身傲骨,伸手往后抓去。
他太怕冷了,受一点点冻都觉得嗓子疼。
然而他牵着围巾扯了几寸就扯不动了。
段星野扭头看,承渡舟抓着另一边没松手。
段星野秀气的眉一拧,道:“你给不给?”
承渡舟赌气似的,突然道:“段星野,我白对你好了。
”
段星野早上没怎么吃饭,但现在一肚子气的奇迹般地饱了,凶回去:“好意思吗?你哪里对我好了?”
承渡舟唇角扯直一下:“幼儿园整整两年,哄你午睡的是谁?”
“……”
这账翻到了幼儿园,段星野属实没料到,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承渡舟继续说:“小学谁给你一本一本地抄暑假作业?”
“…………”
“你翘课,逃活动,模仿家长签字,干尽坏事,还是个好男孩,谁给你打的掩护?”
“??????”
承渡舟越说,俊秀的脸庞越红,看得出急了:“我零花钱掰两份,给你用一份,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有亏欠过你吗?”
段星野张了下嘴,承渡舟说得都对,他无法辩驳,但正因为理都被承渡舟占了,他才更冒火,于是打人似的拽了下围巾,倔强道:“没有你,你就当我睡不着吗?没人给我抄作业吗?蒋斯祁不能给我打掩护吗?我拿你的东西你要还记着,我还你啊!”
承渡舟紧紧闭上嘴,漆黑的眼瞳里有灼灼亮光。
太伤人了。
接着,他目光很快地朝下一瞥。
段星野顺着看去,就见脚上穿的还是不久前生日拿到的联名款耐克鞋。
“……”
鸡贼!
段星野脸上一红,提高肺活量:“小气死了!我现在就还给你!”
只是还不等段星野有所动作,一辆黄色的校车缓缓驶来,不偏不倚停靠在站台正中央。
车上,靠窗的同学齐刷刷望着外面。
就见两个高挑的少年隔着段距离杵在车站,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对方,偏偏两人各自拉着围巾的一端,枯叶色的毛绒线在他俩之间形成一段诡异的连结。
“…………”
气氛冷得比冬天还要感人。
一个朋友原地起立,站了起来,手肘架在椅子背上,弯腰抬眼看窗外:“他俩在干啥呢?”
另一个琢磨道:“看样子好像要搞决裂。
”
“不,思路要打开。
”蒋斯祁摇摇头,煞有其事说,“如果那条围巾是红色的,像不像成亲拜堂?”
“……”
朋友们都服了。
蒋斯祁凭借优秀的推理能力,得出结论:“吵着要分家的小情侣罢了。
”
*
一车子人都在看,承渡舟也不想成为笑话,率先松开手。
段星野不客气地把围巾卷了卷,缠到脖颈上,登上校车。
蒋斯祁给他留了位置,段星野坐下,冷热空气一交替,嗓子犯痒,轻咳几声。
“哟,怎么了?”蒋斯祁道,“受凉了?”
段星野没好气:“不知道!”
蒋斯祁缩了下脖子,最近段星野脾气爆得他都有点忌惮。
承渡舟在前排位置落座,听到后方动静,本想回头看,忍住了。
他望着车前道路,冷静下来后,因为没有急时把围巾给段星野,心里蔓延淡淡的愧疚。
*
第一节课间,段星野出去一趟又回到教室,发现桌子上多了面包和豆浆。
伸手摸一把,豆浆还是热的。
前桌回头道:“刚刚蒋斯祁来过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
”
段星野知道蒋斯祁一般来都没正事,因此也不急,他胃里空着有些不舒服,正好续上出门前没吃完的早饭,一边吃面包,一边拿手机对桌上拍了张照,给蒋斯祁发过去。
Seen:【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蒋斯祁:【啊?我不知道。
】
蒋斯祁:【你早说,我刚才顺道给你送过去了。
】
“……”
段星野吞咽一下,瞬间觉得手中的面包有些烫手。
恰好在这个时候,承渡舟给他的前座交作业。
段星野目光瞥过去,不善地追着他。
承渡舟瞅他一眼,又不带感情地收回视线。
段星野往椅背上一靠,伸出一脚挡住过道,开门见山:“是不是你送的?”
“不是我。
”承渡舟不得不停下看他,刻意得近乎矫情,“反正我对你不好,你还是问问那些对你好的人吧。
”
“…………”
厉害死你算了。
最后,段星野还是为了自己好,才把面包和豆浆都吃完的。
*
那天早上,承渡舟跟段星野闹那么一出,是为了指责段星野不通人性。
他们有着十二年的竹马友谊,段星野却对他的去留表现得浑不在意,甚至还不耐烦。
可惜他们吵架素来不得要领,全凭一腔冲动,吵偏了,到最后也没闹出个结果。
不过既然知道段星野不想听他说,那他就不说了。
于是直到承渡舟离开前一天,两人都没再认真交谈过。
可表面再强硬,段星野的内里依旧是虚弱的,随着离别的日子接近,他泛起焦虑。
段星野的手指甲一向修剪得得体漂亮,最近右手食指的指甲却咬残了半边。
阚大山傍晚到院子里浇花,看到段星野一个人坐在秋千长椅上发呆。
阚大山作为一个剧作家,心思多么皎洁,立即从段星野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出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思绪。
总希望外孙能快快乐乐长大,但过程中总会经历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事情,他照顾不周,心里不是滋味,提着水壶走过去,在段星野身旁坐下。
段星野回神,偏头看外公:“不是浇花吗?”
“哎呀——”阚大山发出老人特有的感慨声调,望着前方花圃,道,“我可能真的老了,最近一直回忆起过去的事。
”
段星野问:“你是最近才老的吗?”
“……”阚大山拍了拍段星野的手背,继续说,“你应该看过木心先生的诗,有一首著名的叫从前慢,还要著名的是那句——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你再对比对比当下,随着科技进步,情况是不是好很多了。
”
段星野领悟了一下,道:“确实,有了4G,大家可以广撒网了,但我对你提倡的恋爱观不敢苟同。
”
“……我没提倡,更没让你苟同!”阚大山又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只是我想起了你外婆,那时候我俩分隔两地,山高水远,只能靠写信联系,一封信来回都要一个月,收到了就跟宝贝似的,但依旧没妨碍我们结婚在一起,你们年代不一样了,有什么事,一条微信就能解决,想见面,订个机票,就能天南海北地飞,严格点来讲,现在已经没有离别的概念了,只要有心,两个人就能靠得很近。
”
段星野总算听明白,外公说的是他和承渡舟,只是外公拿自己和外婆的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