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空色

长安。

    郊外。

     曲江。

    芙蓉园。

     仲春时节，薰风如沐，曲江畔有许多游人在踏青赏花。

    一座八角玲珑亭中，几名华衣公子正在吟诗品花，谈笑风生。

     在这堆人中，一名衣衫朴素的书生和一名白衣僧人比较显眼。

     书生正是元曜，他今天去韦府送韦彦定下的西域秘香，韦彦正要去芙蓉园赏花，就硬拉了他一起来。

     元曜叹了一口气，等回缥缈阁之后，离奴又要骂他偷懒了。

     韦彦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笑着对元曜道：&ldquo轩之，眼前的景色这么美，你怎么唉声叹气？&rdquo 元曜小声地道：&ldquo小生怕回去以后挨骂。

    &rdquo 韦彦一展折扇，皱眉道：&ldquo白姬真是刻薄，即使轩之你卖身为奴了，她也不能成天使唤你，一天假也不给你吧？&rdquo 韦彦似乎完全忘记是他将小书生卖进缥缈阁的了。

     另一边，几名华衣公子正在看白衣僧人写字。

    白衣僧人很年轻，容貌英俊，气质脱俗。

    元曜也走过去看，但见僧人的字遒劲飘逸，风骨神俊，心中不由得赞叹。

     这名僧人法号怀秀，是青龙寺⑥的主持，也是长安城中最有修为的僧人。

    据说，他从小就受戒出家，天资聪颖，八岁通读经典，十岁明晓佛意，十三岁时在无遮大会上辩佛，驳得几名得道高僧哑口无言。

    十五岁时，他就成了青龙寺的主持。

    他心地慈悲，行止端正，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智慧通彻，学识渊博，大家都很崇敬他。

     怀秀写得一手好字，长安城中的人们常常向他求字，因为仿佛只要将他的墨宝悬挂在静室中，就能从中悟出禅理的智慧。

    今天，韦彦等士族子弟在芙蓉园踏青，恰好怀秀经过，大家就拉着他求墨宝。

    怀秀从来不拒绝结善缘、度众生，也就留下来给众人写字。

     &ldquo定慧等持，意中清净。

    &rdquo &ldquo净心守志，断欲无求。

    &rdquo &ldquo修心不贰，则天去私⑦。

    &rdquo &ldquo形骸非真，天地易幻。

    &rdquo 怀秀一一给众人写了下去，元曜被轮到了最后。

    大概是词句穷了，又或者是写得乏了，怀秀随手提笔写下了&ldquo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rdquo送给小书生，字迹流畅，一气呵成。

     &ldquo多谢怀秀禅师。

    &rdquo小书生捧着墨宝道谢。

     &ldquo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rdquo怀秀双手合十，回礼道。

     韦彦看见元曜的墨宝，一展折扇，笑了：&ldquo轩之，这是怀秀禅师对你的箴言，你可不能被白姬的美色迷惑了，当心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rdquo 元曜脸一红，道：&ldquo丹阳，你不要胡说！&rdquo 就在这时，八角玲珑亭外走过两名妖娆美丽的女子，杨柳蛮腰，风情万种。

    一众青年男子都忍不住转头去看，神魂颠倒，直到看不见女子娉婷的背影，听不见女子盈盈的笑语，大家才回过头来。

    只有怀秀没有去看，他静静地站着，似在垂首念佛。

     元曜不由得暗赞怀秀的品性和修为。

     宴会下午才散，元曜抱着墨宝回到缥缈阁时，已经是傍晚了。

     从夕阳西下到弦月东升，离奴絮絮叨叨地将小书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小书生不敢辩驳，默默地忍受。

     掌灯之后，元曜闲来无事，摊开了怀秀的墨宝观看。

     &ldquo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rdquo元曜轻轻地念道。

     &ldquo嘻嘻，轩之，你想出家了？&rdquo一个清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吓了元曜一跳。

     元曜回头一看，白姬手持团扇，笑着站在他背后。

    白姬今天一天都不在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