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萝忽然抖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之色:“明天,你……又要出去吗?” 魇璃如何不知沅萝在怕些什么,而今见得她面孔发白嘴唇微颤早已心中不忍:“我只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
” 然而这句话并没能安抚沅萝的忐忑不安,她只是咬着下唇,伸出手臂抱住魇璃,闭上双眼,把又将蔓延而出的泪水关在微微颤抖的眼皮下…… 魇璃轻轻叹了口气,也伸臂拥住沅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宽慰沅萝,或者,对于一个极度不安恐惧的人而言,一个拥抱比任何言语都来得安心。
就如同七百年前,自己初到此地之时思乡情切,又虚弱不堪差点死去时一样。
那时的沅萝也曾这般温暖相拥,对她说着归国的希望。
两个弱小的孩子相互依靠,在这冰冷险恶的虎口樊笼中相互取暖。
.异梦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怯怯 地响起:“璃姐姐……你睡了吗……” 魇璃的思绪从昔日的记忆中抽离,笑着对沅萝说道:“看来铘也来了。” 沅萝起初被敲门声吓了一跳,而后释然,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那孩子……怕也是被那风声吓醒了。
” 魇璃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半扇,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抱着个小绣枕,披散着一头细细的黑色发辫,粉妆玉琢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圆眼还带着惊慌的神情,正是忘渊的小皇子铘。
“这孩子。
”魇璃伸手揉了一把铘的头,“慌慌张张的,怕啥呢?”这孩子和她一样小小年纪就去国离乡来此险地,同命相怜,早就当他是自己的亲弟一般。
铘进了屋定定神,低声道:“我……我怕废园里的……亡灵……”沅萝也走了过来,闻言心中一宽,而后抬眼看了看魇璃,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把先前的不安抛了开去,躬身轻轻捏了捏铘的脸蛋柔声道:“铘不用怕,那些……亡灵……只会对付外面那些坏人,不会来惊扰你的。
” 魇璃会意一笑,的确,亡灵之说自那两座院子荒废之日就有,但谁也没有见过。
而近几百年来暴毙于这座囚宫里的宫娥卫士的死因,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铘毕竟只是个不甚懂事的孩童,自然不明白魇璃和沅萝关于此事的默契,只是抱着枕头有些扭捏:“我不想独个儿待在忘渊别院……”魇璃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铘的鼻子:“胆子这么小,将来怎么做忘渊的帝王?” 铘是忘渊新王钺帝的长子,虽说而今陷在此处为质子,如无意外,也是日后继承大统的首选。
然而孩子终究是孩子,听到魇璃这句揶揄, 铘嘟嘟嘴:“等我长大了,胆子就大了。
” “是了,是了,”沅萝笑道,“日后铘必定是个有为的帝王……现在,铘帝陛下,该就寝了。
” 这几句话儿铘很受用,挺挺小身板,极力作出一副威严的神情,大摇大摆地踱了两步,然后又一溜烟跑到魇璃身边,伸出小手拉了拉魇璃软甲的下摆:“铘要挨着璃姐姐睡。
” “小毛孩。
”魇璃笑了笑,“挨着我可以,但不准睡到半夜尿床,否则就一脚踢你出去。
” 铘红着脸争辩道:“哪有?” 魇璃哈哈大笑:“若是没有,前天宫女在忘渊别院里晾的被褥是谁的?” 这话一出,铘的脸更红了,又羞又臊的没了言语。
魇璃冷不丁地将铘拎了起来,一边朝床榻去,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也该休息了。
” 此时远处传来的风声已经渐渐消停,沅萝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头也放松许多,回到榻边挨着魇璃睡下,偌大一张床榻,三人相依也不过只占去了一半的位置。
尽管还有很多宽裕,但她们依旧是挨得很近很近,似乎靠得越近,彼此的心就更安定。
铘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手还紧紧地搂着魇璃的手臂。
而沅萝就靠在魇璃的身侧,轻柔的呼吸随着舒缓的心跳,也没了之前的不安惶恐,至少在此刻的梦中,她是安全的…… 折腾了大半夜,魇璃也有些困乏,远处门边的琉璃灯也开始渐渐暗淡。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就好像幽暗的水潭中浮现的涟漪,明明静谧,却又显得突兀。
她猛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幽暗,而这时候,那阵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的耳边! 魇璃暗自心惊,想要坐起身来,然而此时此刻,身体却半点不受控制。
从未试过如此的感受,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强大的似曾相识的力量悄然而至,远比她每日都会感知的风郡结界之力更来得巨大。
魇璃惊诧地睁圆了双眼,却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双缀着白色绒球的小绣鞋停在了她的旁边。
然后她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还有一个月……你准备好了吗?”声音清脆稚嫩,但语气很沉稳,最恐怖的是,这声音既像是从耳边传来,又像是在她脑中回荡,虚虚实实早已分不清究竟。
魇璃心头狂跳,她虽不明白对方所指,但这重兵把守、固若金汤的囚宫,外面的人不可能轻易进得来。
莫非……她心头忽然浮起那个无稽的关于废园亡灵的传说。
但很快,这个疑虑打消了,因为那个声音已经很简短地回答了她无法出口的疑问:“不是。
你不必胡思乱想,我不会害你,只是想你知道你这七百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目前已经有了契机。
但希望只给有准备的人,你准备好了吗?” 魇璃错愕地睁着眼睛,她心心念念的事便是如何逃离这樊笼囚宫,回到梦川,回到大皇兄主事的北冥大营。
这个不知是亡魂还是什么的女孩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她究竟是谁?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这种熟悉的威慑感是什么? 一系列疑问在魇璃脑海中涌动,起初的惊骇早已当然无存。
很简单,如果对方带着恶意,此刻自己早已成了这囚宫中的又一条亡魂。
那个女孩轻轻地笑了一声:“果然聪明,看来我没看错人。
”说罢已然径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缓缓地朝着门的方向而去,一边言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来……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一定还你个明白。
” 魇璃看着那还未长成身形的白色身影飘然远去,最后消失在幽暗之中,忽而抽了口气,发现那种无形的压制力已然荡然无存。
她忙撑起身来追将出去,却不知脚下绊着什么东西,猛地摔在地上。
然而,却发现眼前大亮,却是纱幕围合的床顶在纱窗外透进的晨曦里微微发亮。
铘和沅萝依旧一左一右卧在她身边熟睡未醒,很明显,她根本就没有起过床,那神秘莫测的一切都只是梦。
魇璃皱了皱眉头,那种太真实的感觉不像梦,而且那种感觉,更是隐隐有些印象,她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那个白衣女孩,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孩一定和自己颇有渊源。
尤其是她说的那些话,似乎颇有深意。
既然如此,那么……莫非真的有契机? 天已经亮了,花园外的门廊处传来砰砰的闷响,那是通往外界的宫门开启的声音。
这意味着这一夜的自由又一次到了尽头。
很快,一连串轻巧又有序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惊起园中早起的飞禽,洒落一地婉转清啼。
那是这囚宫的执事宫娥们端着洗漱用的兰汤、面巾、早点之类的物事鱼贯而入,到了园中,有序地分为三队,分别朝梦川、藤州和忘渊三座别院而来。
魇璃静静地听着那些连串的轻盈脚步到了门外,而后一切又静了下来。
而后又是两队宫娥从远处的滕州、忘渊两所别院朝这边移动,想来是已经发现沅萝与铘都不在自个儿房中。
不过脚步声到了门口,又很是默契地停了下来。
魇璃冷冷一笑,她知道外面的人在忌惮什么,整座囚宫只有她的梦川别院是外面那一群看似谦卑,其实奸诈世故的眼线们不敢自出自入的所在。
不仅仅是因为现今残存的风郡、梦川和忘渊这三部中,风郡和梦川国力不相伯仲,而她这个梦川帝女既不似铘一般年幼可欺,也不似已然孑然一身的沅萝一般无所依凭。
有了这份底气,平素里已然刻意地在这囚宫里肃立威严,此刻就算她倒头再睡个日上三竿,那班奸险的奴才也只得端着洗漱的物事在外候着,而不敢越雷池半步。
只不过,今天却不是时候。
魇璃还记得今日要前去大殿会见使臣,于是轻轻推醒沅萝与铘,而后扬声喝道:“来人啊!” 那两扇门扉应声而开,一群身着鹅黄宫装,头梳双环髻的宫女们娉婷而入,各自捧着手里的物事并列三行,躬身齐声道:“恭请魇璃帝女金安!” 魇璃冷哼一声:“这里的帝裔只有本宫一个吗?” 那群宫女也都是些伶俐人,眼见魇璃脸色不善,只怕是顷刻之间便要发难,连忙又躬身道:“恭请沅萝帝女、皇子铘金安。
” 铘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又将身一倒卧在榻上翻身继续睡,而沅萝倒不好如此托大,只是伸手轻轻拉了拉魇璃的手,低声道:“算了……” 魇璃双眼犹如两道冷电,在眼前的宫女们脸上一一扫过,见得她们一个个面色发白,额头微微起汗,方才冷冷地挥挥手:“罢了。
若非本宫还要前去大殿接见来使,今个便代尔等的主子教教你们,何为待客之道!”说罢起身走到妆台边坐下,“还愣着作甚?莫不是连怎么伺候人也要本宫提点?” 那些宫娥们听得此言如蒙大赦,早已各自行动,已有人过来伺候魇璃洗漱。
负责伺候沅萝的还算好过,而专职照料铘的,却只有等他自己起来才能上前伺候,于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魇璃淡淡一笑,心想让铘为难一下这班小人也好,也懒得去搭理那一列候着的宫女,只是站起身来展开双臂,等待宫女为自己套上那一身专为朝见风郡国君而准备的华美朝服。
那袭朝服垂展于床榻后面的衣架之上,由两名宫女抬到魇璃面前,上品雪蚕丝织就,靛蓝底色,绣满了白色云纹。
反复交叠八重,再配上同样品色的披肩,缀上无数晶莹剔透的晶石。
虽华贵,却显得累赘。
这朝服从造型到品色都不是梦川的款式,也非风郡的朝服,而是风郡专为质子而造。
魇璃很讨厌这样一身可笑的衣服,穿上之后就好比一个包裹得很精致的木偶,会让她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捏在手里。
然而,却不能不穿。
不过,嫌恶的情绪很快被打断,因为一个负责更衣的宫女将手放在了她身上穿戴的软甲的腰带上,想要卸下这身软甲。
魇璃将身一侧,眉头一沉:“你是新来的?” 那宫女收手不及被魇璃软甲的棱刺扎了一记,顾不得疼痛,早拜服于地:“奴婢不识好歹,冲撞了帝女,请帝女息怒。
” 旁边的宫女忙躬身道:“帝女息怒,她确是新拨来的,不知道帝女的习惯。
”而后转头对拜服在地的那个宫女说道,“帝女这身软甲除沐浴之外从不离身,你只需将朝服穿戴在外就好。
” 魇璃冷哼一声:“够了,你家主子只是让你们来试探本宫的底线,可没让你们来做这蹩脚戏。
他想知道的,本宫也不怕让他知道,就算再困本宫七百年,也休想磨灭本宫的意志。
一日甲在身,一日心不灭。
卸甲臣服?哈哈,就凭他?” 那一班宫女被魇璃说破,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一个个退后两步,齐齐拜伏在地,不敢言语。
沅萝已然收拾停当,见得此景,也不由得一惊,心想私下璃儿性情本不是如此暴戾,然而一旦有风郡之人在前,就活脱脱变了一个人,阴晴不定,就好比那一点就着的炮仗。
想到此处忙快步上前,自衣架上取下那身朝服,低声对魇璃道:“璃儿,这里到底是风郡的地盘,何必把事情闹大?若是激怒了那……”话到此处,却停下话头改口道,“你不是还要前去接见使臣吗,再不装扮,可就误了正事。
” “放心吧,误不了。
”魇璃接过那身华丽朝服一展披上身,转眼对那一班跪在地上的宫女言道,“也跪够了,都起来吧,若是误了时辰,今个本宫在大殿上当着使节的面挑剔一二,想来风郡国君的脸面也挂不住。
” 此言一出,宫女们慌忙起身围了过来,战战兢兢地为魇璃整理穿戴,梳妆打扮,最后将一顶缀满五彩晶石的华冠罩在魇璃的高髻之上。
魇璃微微眯缝双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身穿戴华贵绚丽、光耀夺目,却又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就好像在无时无刻提醒她质子的身份,厌恶,却又完全无法摆脱……这就是风郡定制这身服饰的用意。
她曾观摩过风郡驯养的战象,那样的庞然大物看似凶猛无匹,但仅仅一条细绳,一根木桩就可以拴住它们,只是因为在它们年幼之时便习惯了那样的束缚,所以就算现在有能力将绳索扯断,木桩撞倒,也一样只会乖乖的任由束缚。
此刻沅萝就立在她的身后,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浮现在她眼前的镜中,纠结而揪心。
魇璃不愿想太多,是怕不知不觉间被那种无力感吞噬,就好像现在的沅萝一样。
她缓缓地吐了口气,转过身对沅萝道: “我这就要去了。
” 沅萝肩膀微微一颤,低低地言道:“去吧……早去早回,我……哎,没事,你放心。
” 魇璃点点头,走到榻边把还在赖床的铘拎了起来:“别睡了。
” “嗯……”铘揉揉惺忪睡眼,却见魇璃一脸的严肃神情,不由得吓了一跳:“璃姐姐……” 魇璃躬身扶住铘的肩膀沉声道:“铘,璃姐姐要出去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保护你的萝姐姐,一步都不要离开!” 铘转眼看看沅萝,见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唇,瞬间泪如泉涌的模样,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也郑重地拍拍胸膛:“璃姐姐放心,铘是男孩子,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萝姐姐!” 魇璃伸手赞许地揉揉铘的头,起身对随侍沅萝和铘的宫女们厉声喝道:“尔等且好生伺候皇子铘与沅萝帝女,若有闪失,本宫眼中可揉不得半颗沙子!”说罢手一扬,指间飞出一物,就如同强弓硬弩激射而出的箭矢一般,自列队而立的一排宫娥耳际呼啸而过,“哆”的一声钉入远在数丈之外的门扇之上,却是一粒五彩晶石,乃是自那一身累赘的华服之上揪下来的。
就在同时,十余粒玉珠齐齐落地,滚落一片清脆之声,而那一排宫娥右耳的耳环全都没了坠子,只觉得耳际犹如被利刃划过一般,瞬间泛起一股寒意,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恐惧的低呼。
而后那一干宫娥皆点头如捣蒜,只盼早早送走眼前这个混世魔王,免得再吃苦头。
魇璃威慑众人之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一队专司伺候魇璃的宫女只得战战兢兢地尾随其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那雅致幽静的皇家园林,洒下一串连贯整齐的脚步声,无形中带着股萧杀之气,就连立于宫墙之上的卫兵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送这囚宫中行进的人群。
.朝堂
宫门咂咂开启,门外的长廊左右已经各自排列着手执钺斧,身着铠甲金翎的禁卫军,一个个矫健肃然,头盔上的面罩放下,全然看不见脸。这是风郡皇城中最精锐的部队金翎卫,直接受命于风郡太子时羁。
魇璃仰着头自队列中央的走廊穿行而过,眼角的余光扫过两旁如雕塑般矗立的金翎卫,这样的阵势,每次出宫之时都是如此,只是人数似乎比往年增加了一倍! 为何会如此反常?难道…… 魇璃心念一动,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得风郡加派了看守囚宫的人手,想来今日应是不虚此行。
就在她心中盘算之时,背后一个张狂又带着三分戏虐的声音说道:“看看这是谁来了?如此光耀夺目,莫不是梦川飞来的蓝凤凰?” 魇璃心头蓦然腾起一股怒火,但很快压下来回过头去。
她知道那是谁。
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抄手而立,金冠耸立,宝甲鎏光,一袭大麾加身,腰悬三尺宝剑,即使藏于那镂金剑鞘之中,也掩饰不住那剑的凛冽杀气。
或者,这杀气更多的来自佩这把剑的人。
这人的容貌很是俊俏,只是眉目之间弥漫着着一股暴戾张狂之气,暴戾来自久历沙场,真正见过血的人独有的沉淀;而张狂却是写在他眼中的每一个浮光之中的。
就算是坐拥风郡天下的国君,也不曾有这样的眼神。
这就是金翎卫的主人,风郡的太子时羁。
时羁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看着脸上隐隐浮动着怒气的魇璃,就好像一个顽劣的恶童在注视着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关在笼子里的鸟越气急败坏,也就越好玩。
若只是瑟瑟发抖,反而索然无味。
魇璃身边的宫娥们纷纷躬身行礼,面对这么一个暴戾张狂的主子,稍有不慎就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魇璃冷冷一笑:“原来是太子殿下,贵国太重礼数了,竟然偏劳太 子殿下专程前来。
” 时羁打了个哈哈:“这是必然的,越是珍禽异兽,就越不放心假手于人,若是不小心伤到那身漂亮羽毛,岂不可惜?” 魇璃叹了口气:“事事亲为是好,但若不慎让鸟儿啄瞎了眼睛,也只能叹一句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声音虽不大,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子傲气。
“有意思……”时羁微微眯缝眼睛,眼前的这个梦川帝女是唯一一个胆敢和他针锋相对的宫囚。
似乎在这个女子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何况她的狂傲并非只是逞口舌之快,在过去的数百年的多次冲突中,已经用她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不计后果以卵击石。
虽然次次败北,但很快又会卷土重来,骨子里的执拗就像是一柄折不断的剑,有着华丽精致的剑鞘,也有着犀利冰冷的剑锋。
魇璃不无嘲弄意味地露出三分笑意:“是吗?太子殿下,本宫不介意在此耽搁,只是让贵国国君久候,兴许也不是那么有意思。
” 时羁瞳孔猛地一缩,伸手重重地扣住魇璃的手腕,沉声道:“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拿国君来压本座的人有什么样的下场?” 魇璃手腕吃痛,却半点也不挣扎,只是冷冷笑道:“太子殿下的太傅为此丢了一截舌头。
怎么?莫非太子殿下也想割掉本宫的舌头吗?”时羁顿时气结,对于不驯的质子虽可惩戒,却不可有大的损伤,否则风郡被派去梦川的质子势必难逃报复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