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玫瑰(1)(3/5)
她独有的气质,也喜欢那颗痣。
于是,我故意兜着路走,把所有的女孩子赶下车,最后才送她。
她住在一座旧房子的三楼。
我停了车,送她到门口。
我忽然忘了小妹的约会,身不由己地微笑,问:“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她抿起嘴唇笑,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
“黄振华,你呢?”
“苏更生。
”她说。
“你是男方的亲戚?”我说。
“我是新娘姐姐的校友。
”苏更生说。
“啊,”我说,“难怪没见过你。
”
她微笑。
“至少把电话告诉我。
”我说。
她说一个号码,我立刻写下来。
眼看她要上楼,我追上去,对自己的厚脸皮十分惊异,我说:“下午我与妹妹打球,你要不要参加?”
她一怔,“我也约了朋友在维园。
”
“那么好,我来接你。
”我不放松一点点。
“不用了,在维园见好了。
”她说,“再见。
”
“再见。
”我看着她上楼。
我心不在焉地到家,玫瑰嘟长了嘴在等我。
她说我:“逾时不到,场地可要让给别人的。
”
我不与她争辩。
一边打球一边盯着看人到了没有,连输三局。
然后我看见了她。
她仍然穿白,冒着微雨与朋友们坐在棚下。
我扔下球拍走过去,玫瑰穷叫:“喂!喂!”
我着魔似地去坐在她身边,她向我微笑。
玫瑰追着我骂,她看见玫瑰,忽然失声问:“这是你朋友!”
“不,”我答,“我的小妹。
”
她低嚷:“唉呀,世界原来真有美女这回事。
”
我诧异,“什么?”
“你妹妹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好看的女性。
”她轻声说。
“有这种事?”我笑,“那么你见过的漂亮女人真有限。
她不过是长得略为娇俏而已,是个宠坏的烂苹果。
”
玫瑰披着一头蓬松的鬈发,撑起腰,瞪着我问道:“大哥,你还玩不玩?”
我坦白说:“不玩了。
”
玫瑰看到我身边的苏,顿时明白,她笑起来,“这位姐姐——”
“叫苏小姐。
”我连忙说。
“不,叫我苏得了,朋友都那么叫。
”苏和颜悦色地说。
“你好。
”玫瑰眨眨眼。
她故意过来,挤在我俩中间坐。
这时候雨下得大了,我闻到草地在雨中特有的气息,身边有我喜欢的女郎,我觉得再幸福不过,只希望那一刹那不要过去。
那夜我跟小妹说:“像火花一样地迸发,我知道我找到了她。
”
“你还不认识她。
”玫瑰说。
“我已经认识她一辈子了,只是等到今天才碰到她而已。
”
“说得多玄,听都听不明白。
”
“你自然是不明白的。
”我说。
“但我喜欢她,我有种感觉,她会像你一样地对我好。
”玫瑰说。
夏天来了,我与苏成为好朋友,我们一起为玫瑰庆祝她十六岁的生日。
苏与我约好在写字楼见。
士辉批评我的女友,“真奇怪你会喜欢她,自然,苏非常端正高雅,但不见得独一无二,她待人永远淡淡的,就像她的衣饰。
”
我说:“她是一个有灵魂的女子。
”
士辉没好气,“大家都是几十岁的人,就你一个人踩在云里,像个无聊的诗人。
”
“诗人并不无聊,士辉,不要批评你不懂得的事。
”
“我是文盲,好了没有?”
我笑,“你就是爱歪缠。
”
他叹口气,“振华,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
我问:“不是一直说好久没见过我小妹妹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芝芝怀了孩子,我要多陪她,对不起了。
”他说。
“恭喜恭喜。
”我说,“你又升级了。
”
他很高兴,“生个儿子,对父母也有交代。
”
我看着他摇摇头。
这个周士辉的思想越来越往回走,也许他是对的,社会上非有他这种栋梁不可。
见到了苏,很自然地说起周士辉那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概念。
苏温和地微笑,不表示意见,事实上她是个极其反对生命的人,与我一样,深觉生活中苦恼多,快乐少。
然后玫瑰来了。
她那身打扮,看了简直会眼睛痛——深紫与墨绿大花裙子,玫瑰红上身,一件鹅黄小外套。
我忙不迭摇头表示抗拒,玫瑰耸着小鼻子坐下,拨拨左耳的独只蛇型金属耳环。
苏向我解释,“是这样的,画报里的模特儿都如此打扮。
”
我低声说:“她还是个学生,她并不活在画报里。
”
苏说:“我认为她非常漂亮。
”
“她自寻烦恼,母亲不会放过她。
”我说,“你瞧,不止我一个人认为她怪,其他人也盯着她看。
”
玫瑰仰起头,精致的下巴抬一抬,“他们朝我看,是因为我的美貌。
”
“美貌不能成为一项事业,除非你打算以后靠出卖色相过日子。
”我凶霸霸地说。
苏笑。
我再加一句:“一个女孩子不能老以为她自己长得美,并引以自傲。
”
玫瑰说:“你看大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她自顾自大笑起来。
苏的耐力恁地好,她说:“玫瑰,看我送你的礼物。
”
玫瑰说:“哦,还有礼物呢,我以为一并是两只红鸡蛋。
”她拆开盒子。
苏送的是一条碎钻手镯。
“太名贵了。
”我说道。
玫瑰却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求苏替她把手镯戴上,又拥吻苏。
我白她一眼:“益发像棵活动圣诞树,就欠脑袋挂灯泡。
”
“你不懂得欣赏。
”玫瑰抗议。
“我不懂?你别以为我七老八十,追不上潮流,穿衣服哗众取宠代表幼稚,将来你趣味转高了,自然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