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转心念遥夜沉如水(3/5)
一个牙人。
性子日渐凉薄,从那时起,我心中仅存的善念便只对我认为值得的人所倾付。
若是那个人不值一提,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与之周旋。
随从中自然是带了医师,只是开了几付药之后,岳大人依旧嚷着心口疼。
不疼才怪。
我若是出手下药,又怎能让一般的医师轻易地治好?
痛苦的呻吟一声高于一声。
我不动声色地进了屋,恭声道:“岳大人。
”
“本,本官没工夫和你磨叽,本官受了惊吓,要休息压惊。
”岳大人歪着床上,上气不接下气。
我笑道:“大人可误会了,小的略懂一些金石之术,是祖传方子,想给大人把把脉,看能否管用。
”
他颤巍巍地点头答应了。
我坐在床前,将两指轻压上他的寸口,凝目思忖了一会,道:“大人本就有心悸的毛病,今日这一惊,估计有些不妙啊。
”
我故意将话说得凝重,岳大人果然上了当,满头大汗地急问:“心口痛得愈发厉害了,可有医治的法子?”
我不做声,目光往两边掠了一掠。
“你们都下去吧。
”岳大人会意。
待两边都退下,我只笑不答,按在他寸口的手蓦然松开,手刀一劈,他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探进他的领口,果然摸到了一件物事。
明澄澄的黄绢上,是国书,也是证明岳大人使臣的身份。
我目光一敛,将黄绢在身上藏好,快步出屋,对驿吏道:“岳大人睡下了,但我的药却带得不够,我需要赶紧出去一趟采药,快给派一匹马来!”
无人生疑。
不消半盏茶功夫,我便跃上一匹青骢马,箭一般地冲出驿馆。
若不是怕哥哥一时冲动对岳大人动手,我根本不会有耐心和岳大人周旋这几日。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扭转这一切,一定!
行至一片竹林,我抬头看了看浓稠夜色,勒马轻吁。
今夜无星亦无月,连半点的星火都见不着,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都是荒野,夜风过时如低沉的呜咽。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着实疲惫,所幸路边有一座废弃的破庙,可以马马虎虎度过这一夜。
我将马栓在庙门前的石狮子上,便推门进了庙。
迎面一阵霉腐的气味扑来,我轻咳几声,忙用袖子掩了口鼻,取出火石和火绒生了堆篝火,才觉得身上回暖了些。
庙中寂凉,只有慈眉善目的佛像与我两相对望。
我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悲怆,对佛像跪下,双手合十,喃喃道:“佛祖在上,小女子行事匆忙,未带香烛供奉,只能为佛祖拭尘,聊表诚意。
”
火光明明灭灭,我凝视之下,只觉那佛像的表情更添了几分悲悯。
翻出布巾,吃力地爬上佛案,我轻轻地擦拭着佛像。
浮尘起起落落之间,佛像的色泽也鲜润了许多。
最后,我跳下佛案,将案上尘土也擦拭干净。
干了将近一个时辰,我累得满头大汗,拍拍手上的尘土,正想出门将布巾洗涤晾晒,忽闻庙外有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听动静似乎有不少人马。
我心中戒备,忙回身将篝火踩灭,但处理那匹青骢马已经来不及。
只听马蹄声在庙门前停止,一个女声凛然道:“门口拴着匹马,庙里有人,给我搜!”
我忙侧身躲在佛像后,手摸到佛座下有一个槽洞,便摸索着躲进去。
只听有人撞开庙门,脚步声纷杂错乱,似是进了不少人。
少顷,火把点了起来。
只听那个女声悲凉道:“地上还有烧火的痕迹……贤儿,我知道是你!你在怨我,对不对?呵……都是我的错,你自己出来见见娘好不好!”
是……齐太妃。
我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脑中却是电光火石。
她口口声声说“贤儿”,难道在搜寻江楚贤?
事到如今,我只能躲在凹槽里,祈祷能躲过这一关。
让我惊惧的是,齐太妃很快就变了声色:“给我搜!”
这凹槽外面只有一些稻草做隐蔽,根本藏不住人,所以不消片刻,我便被士兵搜了出来,带到齐太妃面前。
华绫着利落的戎装,站在一旁,见我被押着从佛像后面走出,失声道:“溪云?”
齐太妃目光渐冷:“是你?”
我苦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
她寒声道:“我没功夫跟你消磨,华绫,砍了她。
”
华绫急道:“太妃,留着她也许能管一些用处。
”
“能管什么用?现在是找到贤儿要紧!”齐太妃有些气喘,身形一晃,便摇摇欲坠。
华绫忙上前一把扶了,道:“恕华绫直言,这天下除了琼妃,不是还有贤贵嫔能入得了洵王的法眼吗?由着她去劝说,指不定能奏效。
”
华绫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惊,但也不失一种救命稻草。
齐太妃疲惫地扶住额头,挥了挥手,两名押着我的士兵便松开了我。
一个士兵从庙外大步流星地踏入,跪地向齐太妃道:“报——离庙十里发现了洵王的坐骑!”
“追!”齐太妃再不理我,急匆匆向外走去。
我忙上前拉住华绫:“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华绫目光复杂,顿了一顿,道:“洵王叛变了。
”
心,停跳了一拍。
“两国的战争中,洵王的毅军也上了战场,只不过是归于骠骑大将军的麾下,洵王本人依旧扣在宫里。
可是没想到……”
华绫的目光飘远,喃喃道:“一夜之间,毅军哗变,杀掉了骠骑大将军,洵王也随之出宫了,估计是赶往毅军会合。
如果不快些把洵王追回,那么他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
”
我心绪纷乱,不知如何作答。
华绫凌厉出手,将我反手绑住,带着我翻身上马,冷然道:“溪云,我救你一命,是为了报答你昔日让我免于受辱之恩,如今扣住你,是为了南诏。
”
“我明白,我明白的。
”我心中颓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华绫说,还是冥冥中在对江楚贤诉说。
他是浊世佳公子,处处被江朝曦忌惮,麾下士兵没用用武之地,就连母妃为了保住齐家,也将他心爱的人嫁给江朝曦。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