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2/5)
我白天还要上班的。
”
晚上依然是苏望娣来。
顾昕索性搬出房间,在客厅搭张床。
早上起床,进来在宝宝头上吻一记,便上班——“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苏望娣依然这句。
葛玥只是苦笑。
冯晓琴姐妹俩过来看宝宝,送了一只10克重的金木鱼。
葛玥挺不好意思,“何必破费——”冯晓琴道:“应该的,我是婶娘呀。
”与她聊些育儿的细节,奶多不多,有无奶结,恶露止了没有,宝宝黄疸几时退,等等。
冯茜茜去卫生间,出来时见顾昕在削甜瓜,“阿哥,我来吧。
”顾昕道:“你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弄。
”冯茜茜见他手上滴滴答答都是汁水,递一张纸巾给他,“还是我来吧,一只甜瓜被你削得只剩下小半只。
”顾昕有些狼狈,接过纸巾。
她过去三下两下,皮归皮,肉归肉,切成小块放在盘里,再插上牙签。
“上班顺利吗?”顾昕问她。
她道:“一般,就那样。
”他道:“你姐姐之前让我替你找工作,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她道:“没什么,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
”
冯茜茜上月业绩排在末位,她做成的几笔单子,都被她师傅算在自己名下。
再问另外几个新人,才知他们也是如此。
行里不成文的规定,倘若连吃三个月白板,便会被辞退。
这要看师傅做人了,有点良心的,自己吃肉,给徒弟喝点汤,便也饿不死。
她那个师傅,属于吃相比较差的。
冯茜茜跑去找他理论,那人还要激她:“下月起你自己做,做多做少都是你的,不是蛮好?”冯茜茜初来乍到,手里哪有什么客户,就算勉强有一两个,人家真金白银的生活,谁肯交给一个新人?这话是将她的军。
胸闷得紧,又觉得丢脸,忍着连姐姐也没告诉。
帮不上忙,还让她担心。
倒不如自己想办法。
关键还是客户源。
电话簿翻出来,一个个打过去。
凡是能搭上一点边的,统统不放过。
连那个吃她豆腐的财务主管也联系了,再窘也装作没事人般,前情不提,只劝他存贷款。
那人竟也不挂断,静静地,只是听她说。
好在是打电话,看不见人,光说话到底从容些。
那人又约她吃饭,她还未应声,那人说下去,问她——“这次打算把摄像头装哪里”。
那瞬她窘得眼泪都下来了,只觉得每寸头发丝都是可笑到极点。
拿电话的手全是汗,愈发握得紧了。
“我亲眼见过一个同乡小姐妹,当房产中介,跟老板联手做假合同,骗了一千多万,不知逃去哪里了,几年没回过老家。
还有一个当保姆的,偷东家的钱,每次抽几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判了两年。
那时我就想,要么索性不出来,既然出来了,就不能走那些歪门邪道。
否则爹妈都抬不起头做人。
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做事,就算再难,也要凭真本事在上海扎下来。
”
她与顾昕聊天。
也不知怎的,竟说到这些。
他未必能懂她的心情。
就算懂,不过是个勉勉强强的亲戚。
她应该是昏了头。
切个甜瓜,便引出这一大段。
瞥见他不作声,想平常并不与这男人多话,突然间表决心似的,倒真有些别扭呢。
他看出她的尴尬,鼓励道:“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的。
”她拿过果盆,站起来,“我送进去。
”又问他,“要不,阿哥你先吃几块?”他忙道不用,“我吃这些就行了。
”指着刚才削去的那些带肉的大块果皮。
她笑了一下,“好。
”
顾昕独自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葛玥在里面叫“宝宝大便弄在床上了,拿毛巾来”。
苏望娣和顾士海去了外地,挨不过,只好拿了脸盆和毛巾进去,见床上一大摊屎迹。
葛玥说:“床单要换——”他三下两下抽了床单,抱成一团。
“别放洗衣机,要先用手搓一道。
”葛玥关照。
他动作愣了一下,冯茜茜旁边已接过去,“我来洗吧。
”他与葛玥同时道:“那怎么行?”她道:“晚了洗不脱的,黄澄澄一摊。
”顾昕还要坚持,她径直问他:“阿哥你平常洗衣服吗?”他只得松了手。
冯茜茜开门出去,他后面跟着。
她水龙头下打一层肥皂,搓出泡沫。
动作娴熟。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人,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隔开半米左右,看着。
她一边洗,一边对他道:“阿哥,宝宝长得像你更多些。
”他道:“是吗?”她道:“眼睛鼻子嘴巴都像你。
脸型像阿嫂。
宝宝门槛精,会挑。
”他笑笑,“只要不像隔壁的张木匠,都行。
”
这天晚上,顾昕搬回房。
顾士海插队落户时一个朋友没了,夫妻俩去外地参加丧礼。
只一晚,葛玥原先的意思是,她一人搞定也行。
嘴上这么说,心里自是盼他别答应。
他考虑一下,道:“我给你打下手吧。
”——只这一句,便足够了。
她兴冲冲地,把小床拉到自己身边,“你管你睡,实在不行,我再叫你。
”他也不客气,竟真的睡过去了。
连宝宝晚上吐奶,她来回忙碌,他也全然不知。
她半躺着,一手拢着宝宝,一边细细端详他。
他有张嘴睡觉的习惯。
她替他把两瓣嘴唇合拢,只一会儿,他便不舒服,挣了开去。
她记得书上说过,总是张嘴睡觉,人会变丑。
他现在这模样,倘若没这坏习惯,不知该有多英俊。
倒是要多留意宝宝,网上有卖那种贴纸的,睡觉时粘住嘴巴,便只能用鼻子呼吸。
她的儿子,非得是美男子才行。
一会儿看大的,一会儿看小的。
来来回回。
累是累的,却也欢喜。
这男人离开了一个月,总算是回来了。
这么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原先并非多愁善感的人,或许是孕激素的缘故,这阵子总想得特别多。
他出差那段时间,她凭空生出个念头,觉得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出差是真的,处长带队。
她问过一个同事,装作不经意,拐弯抹角。
按她的性格,已是前所未有的精细了。
张曼丽的微信也有,朋友圈每天都看,有定位,应该没出上海。
每次与他通视频,她都会格外留心旁边的动静,有无女人声音或是女人物件,浴室玻璃门有没有映出别的人影。
她记得以前母亲也常提防父亲外面有女人,坐实过一两回,但应该远远不止。
她父亲比母亲精明。
她也一样,顾昕比她精明得多。
世纪尊邸如期交房。
顾清俞悄无声息地搬了过去。
家具都是新买的,这边稍稍整理,不过打包了两个皮箱。
怕大伯那边触景伤情,也怕旁人察觉她与施源的事。
连顾士宏亦是瞒着。
“爸,我搬过去了。
”轻轻巧巧一句。
顾士宏见惯了女儿的做事风格,倒也不十分惊讶。
“现代女性,搬家跟上个厕所差不多。
”他向张老头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