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舍我其谁(4/4)
样,还跟我死死活活争。
哼!死也好,活也好,随便吧。
天下那么多爷,我怎么遇到你这种当爷的?我祖宗八代欠你什么啦?”
她拍着发红手掌,心想再下去,只有火烧驿站,才能提醒远方了。
端午十指连心正痛,忍不住大声回敬:“你有本事就别死!”
她回房。
燕子京斜躺着,眼已睁开了。
他张着眼,重重呼吸道:“我……死了。
你……也别想活!”
他肃然吩咐:“去,烧点热水来!”
他几乎是一点也不停地喝水。
攸的,把水囊掷向墙壁,无力地倒在地上。
端午闻他嘴里,有股萝卜的味道。
他果然好多了。
燕子京盲人似地在枕边摸索到水囊,微微抬头。
她“嗯”着,光是掸掸脚上的灰尘。
燕子京“嗯嗯”□□,忽咬了她手指。
端午吃痛,把手缩回。
燕子京斜睨她一眼,把炕边黑貂裘,拉到背后当枕头。
燕子京微微抽搐,紧闭牙关。
端午情急之下,用手指分开他的唇,想要撬开他齿缝。
端午想:这才刚好一点,又端“主人”架子了?今晚上别再发成那样,我可不想再一宿不睡。
她重新捧起水囊,凑到燕子京唇边:“爷,喝吧,这是水!喝了就会凉快。
”
燕子京也不管她,又沉沉睡去。
他快死了吗?从海上到这里,他不是一直没有多少倦意吗?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留在这满是尸体的荒凉客栈,还是徒步走入一望无际的戈壁中去?她都不愿意。
她要的是人的气息。
哪怕这是一个垂死的铁石心肠的人!她也不要他死。
端午虽然不是乌鸦,但每每不幸严重。
到了晚上,燕子京又发起了高烧,人事不省。
他的面孔显出一种暴躁和绝望来,双颊满是鲜艳的玫红色。
端午职能和昨晚上一样,靠在炕边注意他的病况。
端午爬起来,找到水囊。
她送到燕子京头旁,却被他一把推开。
灯油燃尽,燕子京和她,就像被抛弃在一条被遗忘船上的人。
这时,燕子京松开了她脉门,他眼睫不住抖动,道:“水,给我水!”
燕子京□□一声,端午正要再点灯,看他怎么样。
她透不过气来,简直要把牙齿咬碎。
恨意铺天盖地,令她自己都快晕迷。
这时,楼下“咣当”一声,像是一个锅倒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碗叮当。
而那蓝眼睛,是她所遇到过最彬彬有礼的一个男子,但他却愚弄了她。
是有人!有人进了驿站。
尉迟,是一路上对她最关怀的一个男人。
但她已辜负了他的托付。
端午如惊弓之鸟,她顾不得燕子京,拔出刀。
一定是小松鼠那帮子人,没错。
当晚,蓝眼匪首只带了几个人,所以他先带走小松鼠,安稳下商队。
此后他派人暗中跟踪,等到众人在驿站会合。
他再在深夜带领全体匪帮血洗客栈。
表面上,自己和燕子京是被放过了,但夺走燕子京的人马财物,抢走了她那串珍珠,却等于扼杀了他们俩一次。
燕子京如何空着手去见诺敏王子?她自己又如何再去面对尉迟呢?
高烧中的燕子京,忽拉住了她手。
黑暗中,他摇摇头。
她本来以为,昆仑山匪帮是一群杀人魔王。
可现在她明白了,他们不仅谋财害命,还要泯灭人心。
那蓝眼睛天使一样的外壳下,藏着蛇蝎般心肠,让人不寒而栗。
不出去,就能躲得过去?端午决然抽开他脱力的手。
她眼前发黑,心沉到了深渊。
匪徒们虽然放过了她,还是拿走了珍珠。
她溜到走廊中,还未发声。
楼下那人,率先亮了个火折子,仰头笑道:“在这儿?”
端午忽抽了口冷气,才发现尉迟无意所托付的那串珍珠也不见了!
端午笑了几声:“是在这儿。
怎么样?尽管上来啊!”
她停止抽噎,说:“这客栈里的活人,就剩下我和你了。
你扣住我的死穴,难道还想跟我同归于尽?”燕子京反扣得更紧了。
她看清了来者。
好多好多年以后,大概她还会记得这个人。
脉门上的手指,热如烙铁。
把她从冰冷的死亡气息里,拉回到眼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