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当然也听得出来。

     如果是有妖怪变成了夏天诚的样子，于娜一个普通人，倒也真的不一定能分辨得出来。

    但她在夏天诚家里并没有感觉到妖气。

     就算那个妖怪早已离开，于娜怀的孩子也是个妖胎，以李小白的敏锐，不可能丝毫感觉不出来。

    她在那里只感觉到森森鬼气，而现在被她收在铜瓶里的那个也的确只是普通的鬼魂，并不是半妖之身。

     所以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个推论。

    想了一会，又问夏天诚：&ldquo那你跟于娜挑明你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了吗？&rdquo 夏天诚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愧疚，&ldquo坦白说，我并不太在意她。

    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有情人，是不是要跟其它人生孩子。

    而且反正她的决定也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如果她想要这个孩子，那就要好了。

    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如果她因为这个孩子而想跟我离婚，我倒是求之不得。

    所以她没开口，我也就一直没提这事。

    &rdquo &ldquo那她为什么在五个月之后，突然知道了这件事呢？&rdquo 李小白这么问，病房里却一片寂静。

     夏天诚显然并不了解于娜的事，而夏天蓝更是对她避犹不及，瓶子里的女鬼那个时候还是胎儿，毕竟感知有限。

     除非真的把于娜的鬼魂叫回来问，不然这问题大概的确没有人能解答。

     静了半晌之后，夏天诚才开了口，他握紧手里的小铜瓶，再次问：&ldquo你会将她怎么样？于娜并不是她害死的，我&hellip&hellip是心甘情愿的，何况现在我也没事，能不能放过她呢？&rdquo 李小白笑起来，道：&ldquo你自己能不能好起来还不一定呢，倒先想着为她求情？&rdquo 夏天诚抿了一下唇，没再说话，却将那个铜瓶握得更紧了一些。

     李小白道：&ldquo等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的确跟她没关系，我也不会为难她。

    但她也不能继续在人世间滞留下去了，这里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再呆下去，我这瓶子也保不住她。

    &rdquo 夏天诚了一下眉，&ldquo照你们刚才说的，完全已经撞到死角了。

    还要怎么查？&rdquo &ldquo总有办法。

    &rdquo李小白咧嘴一笑，&ldquo何况，查不查也不由我们说了算。

    姓周的**大叔还盯着这事呢。

    &rdquo 6．&ldquo这算是&hellip&hellip结束了么？&rdquo 周伟嘉的确还在盯着这个案子，病房也派了人监视着，李小白和沈夙夜还没走出医院大门，他就赶了过来。

     李小白他们也没瞒他，直接就把了解到的新情况都跟他说了。

    当然，隐去了最大的消息来源是那只女鬼的事，只说都是夏天诚告诉他们的。

     周伟嘉有些犹疑地打量着两个年轻人，问：&ldquo这些之前怎么没有听夏天诚说过？&rdquo 李小白一本正经道：&ldquo因为我长得比你可爱。

    &rdquo 周伟嘉沉下脸来，哼了一声，也懒得理她，道：&ldquo也就是说，现在的线索有两点。

    一条是让于娜怀孕的男人，一个就是她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的父亲不是夏天诚的契机？&rdquo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像李小白一般，皱起眉来问，&ldquo但一个女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跟夏天诚一起生活那么久，难道会认不出来？&rdquo 李小白一摊手，&ldquo能把她自己叫出来问一问就好了。

    &rdquo &ldquo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叫得出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hellip&hellip&rdquo 眼看着周伟嘉又要说教，李小白连忙拖着沈夙夜告辞。

    &ldquo总之就这样吧。

    如果我们再有发现，会告诉你的。

    如果大叔先找到结果，也请知会我们一声。

    &rdquo 周伟嘉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打开手机，通知手下们改变调查方向。

     要调查五个月前于娜接触过什么人，自杀前又发生过什么事，李小白他们自然比不上警方得力。

    沈夙夜偶尔还会给周伟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李小白就索性懒得去管，顶多就是每天上课之余，留意一下是不是有哪只妖怪五个月前去作过祟。

     沈夙夜忍不住问：&ldquo你不是认为不是妖怪么？&rdquo 李小白叹了口气，&ldquo谁知道呢？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啊。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情况吧？&rdquo 最心急的反而是夏天诚。

     女鬼虽然封在铜瓶里，但毕竟还是鬼物，李小白自然不肯把铜瓶留在他身边。

    如果李小白把女鬼送回阴世，他也许会死心，但现在这样尴尴尬尬地留在一个瓶子里，算什么呢？事情一天没解决，他的心自然就放不下来。

    几乎每天都给李小白和周伟嘉打电话。

     好在一个星期以后，周伟嘉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就在于娜情绪开始变化的前两天，**们抓了一个入室行窃的惯偷，同时缴获了一批小偷还来不及脱手的赃物。

    其中有一条钻石项链，根据小偷供认，应该是属于于娜的。

     **将这条项链送还给她，与她对照失窃日期时，她脸色便有些不太对。

    但当时并没有其它的事情发生，所以**们也没在意，只当是孕妇情绪容易波动。

    这次周伟嘉再三追查，才有人想起这件事来。

     周伟嘉立刻就去提审了那个小偷。

     小偷一开始还想抵赖，但最终还是没有抵得过周伟嘉的审讯手段，交待了那天的事。

     原来他一贯的作案手段都是选择好无人在家，或者单身独居的人家作为目标，先关了外面的电闸，等主人出门查看的时候，趁机入室偷窃。

     那天偷到夏天诚家里，关了电闸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看，但是屋子里也没亮灯，他守了半夜也不想空手而归，便壮着胆子从阳台翻了进去。

    结果发现一屋酒气，于娜醉倒在床上。

     小偷见只有一个女人，又醉得人事不省，便无所顾忌地开始翻找财物。

     但他还没找到什么，于娜就晃晃悠悠爬了起来。

     小偷吓了个半死，正要夺门而出，于娜酒醉中却把他当成了夏天诚，冲过来抱住他，一面骂他冷淡无情，一面亲吻他。

     于娜虽然脾气不好，却是个漂亮的女人，对小偷来说，这简直是飞来艳福，当时色向胆边生，也不顾自己是在人家家里行窃，就顺水推了舟，临走还拿了于娜脖子上戴的项链作为纪念。

    之后也没舍得卖。

    一直到他被抓住，项链被作为贼赃送还给于娜。

     周伟嘉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ldquo那天晚上，到底是于娜醉酒勾引了小偷，还是那个小偷本人见色起意，现在已经无法追查了，但是有一点想必可以肯定&mdash&mdash于娜怀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小偷的。

    &rdquo 这小偷是因为偷窃被抓的，自然不会主动交待自己的其它罪行。

    他不说，于娜又没报案，自然也没有人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来。

     而那天房间里一片漆黑，于娜又喝醉了，一直把那个人当成夏天诚，虽然醒来之后发现丢了项链，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对她来说，只要他们夫妻和美，一条项链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直到**把项链送还给她，又说了惯偷的事，对照了日期，她才意识到那天晚上的男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根本不是自己和夏天诚的结晶。

     她那样爱夏天诚，却轻易失身给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还当着夏天诚的面悉心温柔地孕育了那个野种五个月。

    她过不了自己心理上那关，所以才会有之后的种种纠结矛盾，乃至自杀。

     案子到这里便算结了。

     周伟嘉向众人解释完，便先离开了。

    他还有正经报告要打，不像李小白他们，跟雇主交待一声就算完。

     夏天诚倚在病床上，看向床头的小铜瓶，过了很久才轻轻道：&ldquo这算是&hellip&hellip结束了么？&rdquo 李小白点点头，&ldquo没有其它的疑点了吧？&rdquo 夏天诚又静了一会，才轻轻笑了笑，&ldquo我真是个差劲的男人。

    说起来，于娜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当初对她好一点，大概不至于这样。

    但是&hellip&hellip虽然有些内疚，我却更担心她。

    &rdquo他的目光胶着在那个小铜瓶上，&ldquo她会怎么样？&rdquo 李小白也看了那个小铜瓶一眼，道：&ldquo养了这么久，她大概没什么问题了吧。

    你身体的情况也好了很多，现在我应该可以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把她送回阴世。

    如果那边还没有发现她擅自滞留人世的话，也许还能有再投胎的机会&hellip&hellip&rdquo 小铜瓶上金光流转，女鬼的声音传出来，&ldquo不，我不想回去。

    &rdquo 夏天诚几乎在同时已将小铜瓶握在手中，&ldquo&hellip&hellip若等到她再投胎，也不知多少年之后。

    我不想让她这样离开。

    &rdquo 李小白道：&ldquo别傻了，你们这样在一起，两边都逃不出一个死。

    你们可以期待下一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希望我们下一世能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但是&hellip&hellip我也不想错过这一世。

    &rdquo夏天诚抬起眼来看着李小白，目光坚定，&ldquo也许下一世，我照样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所以，趁我们能遇到彼此的这一世，能在一起一天，便在一起一天。

    能在一起一刻，便在一起一刻。

    &rdquo 李小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夙夜，&ldquo你说这个人，该说痴呢，还是蠢？&rdquo 沈夙夜推了一下眼镜，轻轻道：&ldquo既然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也没什么不好吧？&rdquo 李小白又叹了一口气，道：&ldquo好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给你们指条路吧，但是愿不愿意走，还是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

    &rdquo 夏天诚的双眼亮起来，道：&ldquo什么路？&rdquo &ldquo我认识一个制偶师，她会一门秘术，可以将人的灵魂引进人偶里，然后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但你们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第一，&rdquo李小白看向那个铜瓶，&ldquo你就会永远被禁锢在那个人偶里，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

    一旦人偶的命数尽了，你也就灰飞烟灭了。

    &rdquo 铜瓶上金光闪动着，女鬼的声音道：&ldquo这个我不怕，还有呢？&rdquo &ldquo第二，这个世界总是平衡的，要让本来死去的人重生，总要有东西去填它的位置。

    所以，人偶能活多久，取决于夏先生你愿意用多久的寿命去换。

    第三，从此之后，你们就是绑在一起的了，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rdquo李小白说着一摊手，&ldquo所以，你们要考虑清楚，这条路不是金光大道，也很蠢，只比你那个&lsquo能在一起一刻就在一起一刻&rsquo稍微延长了一点时间而已。

    &rdquo 夏天诚握着那个铜瓶，过了半晌之后，才重重点下头，&ldquo请带我们去见那位制偶师。

    &rdquo 一周之后，白夜侦探事务所收到了夏天诚寄来的喜糖和结婚照。

     夏天诚还没有完全恢复，看起来依然瘦削，但却满心满眼都是溢出来的幸福。

    新娘是个娇小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甜蜜地偎在他臂弯里。

     &ldquo诶，这人也真是心急。

    &rdquo李小白凑到沈夙夜身边探头去看，&ldquo要不是案子已经结了，只怕人家更要怀疑于娜是他杀的了。

    &rdquo 沈夙夜伸手将她的头推开了一点，&ldquo他们这辈子，比别人短得多，自然不想错过每一分钟。

    &rdquo &ldquo说得也是。

    &rdquo李小白剥开一颗糖塞进沈夙夜嘴里。

     沈夙夜却皱起眉来。

     &ldquo怎么了？糖不甜么？&rdquo 沈夙夜稍有些生硬地扭过头去，&ldquo不，我只是在想，劳务费的尾款，我们应该向夏天蓝要，还是向夏天诚要？&rdquo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