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祭:弃邪 七(1/5)
洪英无疑是一个相当具备执行力的人。
他非常迅速而认真地完成了任务,按照云湛所嘱托的,把能调查到的郡主的交游范围划了出来。
&ldquo那些夜半私自出去的,实在没办法,从来没人知道她到底去哪儿,&rdquo洪英说,&ldquo但剩下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rdquo
他轻描淡写所说的&ldquo剩下的&rdquo,涵盖了厚厚的几十张纸,密密麻麻记载了最近一年多来这位郡主一切落在旁人眼光里的行为。
然而云湛细细筛来,有用处的寥寥无几。
这位郡主喜欢在南淮到处闲逛,但从来不去什幺买衣服的、卖胭脂水粉的、卖金银饰品的地方,而是专门光临各种兵器铺、武馆、马戏班子甚至路边卖艺的拳摊。
此外她还偶尔会去一下赌场,这一点倒是颇合云湛的胃口。
他十六岁之前,几乎所有的月例钱都花在了赌场里,就像把一勺盐倒进水里,连点泡沫都溅不出来。
没有办法,云湛只能硬着头皮一项一项地读下去,把完全没什幺用的都划掉。
他想起了自己所认识的朋友宇文非,那是一个龙渊阁的弟子,成天就是和书卷文案打交道,写的字比吃的饭还多。
要是有他来帮自己读这些令人头疼的东西就好了。
但这终归只是空想。
所以他无奈地枯坐了两天,慢慢整理出一些可疑的细节,最大的疑点就在那合他胃口的赌场上。
作为一个曾经的赌徒,云湛对赌棍的心理相当了解。
一般沉溺于赌博的人,基本上是有钱就会往赌场跑,直到输光了最后一条裤子之后才如丧考妣地离开;对赌博小有兴趣而没有上瘾的人,则会视心情而定,偶尔高兴了去玩上两手,无论输赢,且图一乐。
对于后者来说,去赌场不会有什幺固定时间,对于前者,如果这是个穷人,那一般会是在拿到薪水或是月例的时候,好比云湛年轻时,每月初拿到钱就去输个精光。
但郡主就很奇怪了,她会在最近几个月每月的初二和十六去一次城北的宛锦赌坊,但她从来不缺钱花,因为溺爱她的父亲根本不限制她花钱。
如果郡主是个日常生活很有规律的人,那倒也罢了,偏偏她是个相当随性的人。
&ldquo她可以连续十来天去听相同内容的评书,因为书里说的英雄很讨她喜欢,也可以追着亲王府厨房里制作糕饼的行家磨上一天一夜,不教她点什幺玩意儿她就不放对方睡觉。
&rdquo洪英如是说。
这样一个人,偏偏每月定时而刻板地光临赌场,其他时候则绝足不去,那简直像是在履行某种义务。
云湛心里一动。
履行义务倒是未必,但那完全可能是&hellip&hellip某种定期的约会。
赌博只是一个幌子,去赌场见人才是她真正要做的。
赌场是一个喧嚣嘈杂的场所,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而赌博的刺激也会让人们的性格变得相当开朗,易于与身边任何人交流。
在那种地方,任意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都不会引起太多注目。
我只是为了去赌场办案,云湛很正义地想着,我可不是为了去重温旧梦的。
怀着这个高尚的目的,我可以在戒赌多年之后回到赌场里晃一圈了。
许多年前,云湛曾经是宁州宁南城最知名的赌徒之一,但时过境迁,赌场的大门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了。
再次听到熟悉的摇骰子的声音时,他居然隐隐有些激动。
当年赌钱的时候,他完全是凭运气,加上从来不懂得见好就收,几乎每次都是输得精光再回去。
但现在不同,十六岁后经受的严酷训练让他的双手灵活而稳定,多的不说,想要在骰子上扔出自己所需的点数,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了,鉴于老师给他的&ldquo你要是敢用我教你的武艺去赌钱我就剁了你的手&rdquo的警告,他并没有真正去试验过。
今晚例外,云湛想,这是为了办案,而不是为了赢钱,何况我也根本不会去赢。
他已经盘算好了,在不同的花样上都尝试一下,故意输出去一些,然后借着旁人赢钱的热乎劲打听一点什幺。
按他对赌徒心理的了解,赢了钱的赌徒嘴巴会比平时稍微松一些,也更容易从他们口申掏出情报。
但这个如意算盘还没实施就已经破灭了。
他刚刚准备换筹码,肩头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眼前是一张无比冷硬的男人的面孔。
这个男人看来不到三十岁,却有着十分稳重老到的气质。
&ldquo云先生,大驾光临宛锦赌坊,有何贵干呢?&rdquo对方不紧不慢地说,&ldquo是不是想要混在人堆里打听点什幺呢?&rdquo
&ldquo你是什幺人?&rdquo云湛反问。
&ldquo钟裕,宛锦赌坊一个小小的总管而已,&rdquo对方回答,&ldquo说到底只是打手的头目。
通常看到什幺可疑分子,就由我出马把他踢出去,以维持赌场秩序。
&rdquo
&ldquo你还真是直白,&rdquo云湛的目光在赌场里来回扫视着,根本没有正眼瞧他,&ldquo照这个说法,我也是可疑分子了?&rdquo
&ldquo从不赌钱的知名游侠突然光顾,总是难免让人产生点不好的联想。
&rdquo钟裕对云湛的轻蔑态度半点也不动怒。
说话尖锐,直指要害,却又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受他人挑拨,云湛迅速给钟裕定了性。
这是个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