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合安香(5/5)
曾看到的小薰笼。
沫儿吃了一惊,揉眼再看,小薰笼确实出现了,慌忙扭头看向婉娘。
婉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握在手中。
钱玉华又开始抽搐,吴氏慢慢将其放倒在软袍上,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块椭圆形的香料,颤抖着双手,慢慢放在熏笼里,满脸的期待,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这套做派同上次见到的一样,只是比上次晚了两个时辰。
沫儿不错眼珠地盯着吴氏和钱衡,唯恐漏掉什么。
两人默念片刻,钱衡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熏香,只听身后的房屋里哗啦啦一声响,钱衡不由得停住,两人回头看去。
沫儿看到,是婉娘丢了一个石头到房间里,不知道砸到了什么。
趁钱衡和吴氏扭头之际,婉娘飞身跃过来,朝熏笼中丢了一块东西进去,迅速闪到一旁,还不忘朝沫儿和文清得意地挤挤眼睛。
婉娘带起的微风和香味似乎惊动了钱衡,他面目狐疑朝四周看了看,皱起眉头。
吴氏见玉华缩成一团,心里着急,小声道:“可能是老鼠。
赶紧开始吧。
”
钱衡将熏笼中的香点燃,问道:“东西呢?”
吴氏这时却迟疑起来,伸进怀里的手迟迟未拿出来,垂头呆了片刻,道:“不如……还是用我的吧。
”
钱衡不耐烦道:“没用的东西!”鄙夷之色甚为明显。
沫儿觉得钱衡这人十分莫名其妙,对夫人和吴氏以及他的儿子钱玉华都冷冷的,没有一丝温情,与外界传说的恭顺谦和大不相同。
吴氏抽泣起来。
钱衡强忍着脾气,道:“你不想玉华快些好?”
吴氏捧着脸,痛苦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我……怎么忍心……”钱衡回头看着抽搐的玉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强求。
这孩子一生下来,你从没尽过一天为娘的职责。
唉,原是他命薄。
”
吴氏浑身大振,泪流满面,颤抖着将手从怀里拿出。
一个红色的小布包,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钱衡一把夺过,先将布包里的东西抖进熏笼,又红布丢进去。
一股毛发燃烧的味道,合着熏笼里的熏香,发出尸香精一般令人作呕的气味。
钱衡接着从袖口抽出一页黄裱纸,上面依稀画着符号,也放在熏笼中燃了。
一明一暗的火光映照着钱衡的脸,双眼在微光中闪闪发亮,如同野兽的眼睛一般,沫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黄裱纸染成了灰烬,冷风吹来,轻盈的纸灰随风起舞。
一股奇异的幽香飘散,前面的葡萄树突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藤蔓扭动,枝桠颤抖,不一会儿,已经在月光下扭出一个依稀的人型。
沫儿见情况诡异,不知不觉后退了几步,与文清站到一起。
朦胧中,点点的亮光从四处飞来,其中不乏从闻香榭而来的亮光。
文清和沫儿突然想起,婉娘曾经说过这是一个模拟的祭台,专为收集花灵而设;怪不得给钱玉华治病每次都要到这个废弃的园子,敢情是惦记着闻香榭的奇花异草。
吴氏半跪半坐在钱玉华身边,拉了他手贴在面颊上,喃喃地诉说对他的挂念。
钱衡却满面欣喜,张开手臂,似乎想将所有的花灵收入怀中。
沫儿和文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肚子的疑问,但紧要时节,不敢出声。
熏笼里的香慢慢地燃着,吸引的花灵越来越多,在钱衡的头顶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
吴氏突然哭叫道:“大少爷,你快来看,玉华怎么回事?好像更不好了!”
钱衡双唇紧闭,面目狰狞,带着一丝狂野的笑,猛然吸气,无数花灵进入他的体内。
沫儿眼见闻香榭内花灵纷纷而来,不由大急,生怕被钱衡给吸引光了,连连使眼色给婉娘。
婉娘却悠闲地看着钱衡,笑而不语。
沫儿只顾紧张地看着钱衡,文清突然皱了皱鼻子,咬着沫儿耳朵悄悄道:“香味变了。
”果然,除了吴氏的脂粉味儿,原本浓烈的异香,不知何时变成幽静绵长的淡香,似乎就是合安香的味道。
花灵犹自盘旋,却越升越高,直至四处飞散。
葡萄树的枝桠重新抖动起来,逐渐分散,慢慢变回日常的样子。
钱衡神态大乱,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无声地挥舞着双手,似乎想阻止那些花灵。
他背后的钱玉华声息皆无,手脚软塌塌地垂了下去,吴氏摇晃着他的身体,呜咽道:“华儿,华儿,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见钱玉华丝毫没有反应,又爬起来去拉钱衡:“大少爷你快看看,玉华他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过了今晚他就好了……”
钱衡面目狰狞,猛甩手臂,打得吴氏一个趔趄。
吴氏看到他饿狼一般的眼睛,不禁后退了几步,扑倒在玉华身上痛哭起来。
合安香香味萦绕,周围一片死寂,只剩吴氏嘤嘤的哭泣声和钱衡手指骨骼发出的喀喀声。
月亮越升越高,周围犹如挂了一层白霜,有一种朦胧的明亮。
钱衡绝望地收回了手臂,看都不看旁边伤心欲绝的吴氏母子,面孔扭曲,五官撕扯了片刻,突然一头栽在地上。
吴氏大惊,扑身呼叫,钱衡已经昏迷不醒了。
这一变故让文清和沫儿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继续隐藏还是去救人。
吴氏试了试一个也拖拉不动,哭着道:“大少爷你可不要死……玉华,你等娘去叫人,一定可以治好……”跌跌撞撞地去了。
见吴氏走远,婉娘飞快从怀里拿出信笺打开,沫儿依稀看到,里面的白影子晃晃悠悠飘了出来。
沫儿猛打了寒战,颤声道:“谁的?是钱衡还是钱玉华的?”
婉娘道:“试试就知道了。
”将剩下的合安香分别往钱衡和钱玉华的眉心、鼻下、双手的户口部位各擦了些,一脸惋惜道:“可惜了我的合安香了。
哼,一定要想办法赚回来才是。
”
说话之间,钱玉华突然动了一下,白影子绕着他不住旋转。
沫儿不敢靠近,远远问道:“是他吗?”
婉娘将自己的手心也搓上合安香,让文清扶起钱玉华的头,将手掌放在他的脑袋上放,道:“归位吧。
”白影子嗖地一声从脑门部位进入了钱玉华体内。
周围的阴冷之气瞬间减轻。
沫儿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道:“钱玉华的魂魄被谁……”一句话未说完,只听外面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三人慌忙裹好披风,躲到窗下。
吴氏、老木带着五六个家丁进来,钱玉华悠悠醒来,虚弱地叫道:“老木?”
吴氏又哭又笑,扑过去一把抱住:“玉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钱玉华一脸诧异,躲闪着她的怀抱。
几个家丁背的背架的架,将玉华和钱衡弄走了。
文清挠头道:“这就算完结了?”
婉娘掂量着手中的合安香,突然道:“不对。
”急匆匆往外走去。
文清慌忙跟上,走了几步,见沫儿还在钱衡刚才站的地方弯腰找什么东西,又回头等沫儿。
云石台前那个奇怪的小薰笼还在原处,里面的香散发出微微的红光。
沫儿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小心地用手捧起熏笼,不想却扑了个空:手掌竟然穿过熏笼,如同凭空做了一个捧的动作。
沫儿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心里满是疑惑,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看着熏笼仍在,却似虚拟的幻象一般。
文清也伸手来试,也是同样。
婉娘见二人未跟过来,又快步折回来,道:“快走,再晚来不及了。
”
沫儿指着熏笼结巴道:“这个……这个……”婉娘看都不看,拉过二人边走边道:“是他催动真气而形成的。
我小瞧他啦。
”
沫儿嘟囔道:“怪不得一下子有一下子没了的。
”
文清道:“他?他是谁?”
婉娘不答,快步走出了园子。
所幸家丁带着两个病人,行动不快,三人循着声音很快跟了上去。
一伙人到了上房,家丁们将钱衡父子分别放在太师椅上。
这里是钱衡及夫人的房间,高房大屋,大桌大几。
房屋里却没人,不知道钱夫人去了哪里。
老木殷勤地斟茶倒水,还时不时偷眼打量下吴氏。
今晚老木陪钱玉华去小园时,这女人正在夫人面前垂泪,难道她就是这几个月风传的老爷的新欢?怪不得夫人这几个月来郁郁寡欢,原来……老爷的脾性也真是奇怪,找小妾好歹也找个年轻点的,这女人虽然还算漂亮,但显然年纪不小了,还是雪儿姑娘,一颦一笑……老木心动神驰,嘴角忍不住漾出笑意。
几个家丁表面上对谦恭有加,一背过脸便挤眉弄眼,对吴氏和钱衡的关系摆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钱玉华无精打采地坐着,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吴氏嘴唇颤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不敢上前相认,看到家丁们眼底的嘲弄,欲要离开又不忍。
钱衡轻咳了一声,吴氏慌忙收住泪,低眉顺眼地站着,轻声道:“大少爷,你还好吧?”
钱衡微微睁开眼睛,摆手让家丁们都出去。
老四本欲扶钱玉华回去,见钱衡并无此意,只好自己走了。
钱衡对吴氏道:“你去找夫人来。
”吴氏低头出去了。
钱衡一跃而起,阴测测朝窗外一笑,飞快朝钱玉华扑去,整个右手扣着钱玉华的天灵盖,一股白气蒸腾而出,钱玉华顿时如傻了一般,半睁着眼睛,口水滴落。
婉娘一声不响闪身闯入,未及近身,钱衡已经口吐白沫,一头栽到了地上。
沫儿正盯着钱玉华,文清突然惊叫道:“那里!那里!”抬头看时,只见一条黑影从钱衡身上挣出,越过后墙的纱窗不见了。
婉娘打开后窗看了看,不住顿足叹气。
沫儿小声道:“后面是什么?”
婉娘简短道:“池塘,连接洛水的。
”
文清和沫儿同时想到,对视了一眼,沫儿试探道:“元镇真人?”
婉娘摇头道:“不是。
快过来帮忙。
”钱衡脸色灰暗,手脚冰冷,气息微弱。
沫儿将他的头摆正,愤愤道:“这家伙刚才竟然装死!”
婉娘一把扯了沫儿的披风,笑道:“不怨他。
不用躲了。
”自己也除去了披风,大摇大摆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欣赏着屏风架上摆的几个玉器摆件,抱怨道:“钱家真是小气,好歹是玉器世家,雕工虽然不错,成色也太差了些。
”完全不顾钱衡和钱玉华生死未卜。
文清见钱玉华傻呆呆的样子,担心道:“婉娘,刚才钱衡怎么抓他的头?”
沫儿抢道:“钱衡,不是,附在钱衡身上的那东西,吸收他的生气。
”
文清吃惊道:“真的?我只看到钱衡脖子后出来了一条灰影子,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呢。
”沫儿突然意识道,文清也能看到一部分东西,不由得朝文清一笑。
文清懵懵懂懂,并不以为奇,见沫儿笑,也跟着傻笑。
婉娘自己斟了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沫儿看着钱衡半死不活的样子,悔恨道:“失算了吧?”
婉娘却轻轻松松道:“可不是呢。
这家伙确实难对付。
哼,竟然打起我闻香榭的主意。
我说好好一个小园子,怎么废弃了呢,原来是利用与我们家隔壁,打我那些花草的主意。
不过,”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今晚在钱家小赚一把,正好将前几日买瓶子罐子多开支的钱给挣回来,也是钱家该还给我的。
”
文清担心道:“那个……什么,他不会重新回来吧?”
婉娘将手中仅剩半瓶的合安香抛了一个高,得意道:“有合安香呢,嘿嘿,他要有一段时间安生的了。
”
※※※
吴氏出去找了一圈,未找到钱夫人,心里惦记着钱玉华,又匆匆回来。
一抬头,见婉娘端坐在正堂,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惊愕,嗫嚅道:“你怎么……在这里?”未等到婉娘回答,扑过去擦干净钱玉华的涎水,颤声道:“玉华……小少爷你怎么了?”接着又去拉扯钱衡。
钱衡身材壮硕,吴氏根本拉不动他。
婉娘悠闲地抿了一口茶,道:“我是叫你钱夫人呢,还是叫你的闺名吴梦?”吴氏站起身,瞟一眼钱玉华,恨恨道:“你做的手脚?”
婉娘笑道:“我做这个干什么?赔本的事儿我从来不做的。
”
吴氏放松了些,过去将玉华的头摆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去将烛光拨亮。
婉娘叩击着茶碗,道:“老四还好吧?”
吴氏一愣,表情复杂地望着婉娘,呆了片刻,突然爆发道:“你别以为你解除了我和玉屏之间的误会,我就该一辈子感激涕零,嘿嘿,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外人插手。
你和老四什么关系?莫非你对他有意思?”
吴氏表情转变之快,让文清和沫儿都十分错愕。
虽然几次在老四家里见到她泼的一面,但今晚在钱府,她一直低眉顺眼,恭谦有加。
婉娘拍手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的真实性格吧,敢说敢做,敢骂敢笑,虽然疯了些,但总算不失特色。
”
吴氏从里屋拖出一张椅子,大咧咧斜着坐下,将穿了绣花鞋的小脚高高跷起,放在椅子把手上,冷笑道:“你倒是关心老四。
你爱上老四了?”
婉娘咬着衣袖,吃吃笑道:“不错不错,你快去告诉你家玉屏去。
”
吴氏一跃而起,扑到婉娘脸前,恶狠狠道:“你找死!你敢打老四的主意,我让你生不如死!”
婉娘赞道:“瞧这丈母娘做的,还真疼女婿呢。
”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一双凤眼,感叹道:“啊哟,当年的绝色小婢,如今也老啦。
我说你真应该去我闻香榭里换一款好的香粉,专去皱纹的。
”
吴氏重新坐在椅子上:“你爱上哪个男人都不要紧,但不要爱上我女儿的爱人。
”
婉娘娇嗔道:“我还以为性格刚烈的吴梦真的是铁打的,原来知道自己有女儿。
”
吴氏闪过一丝不忍。
婉娘接着道:“既然你还惦记着玉屏,怎么还是拿了老四的八字给……给那个钱衡呢?”
吴氏冷冷道:“我有苦衷。
”
婉娘往椅子后一仰,懒洋洋道:“老四要是死了,你的玉屏估计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
吴氏猛摇脑袋,暴躁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滚,滚出去!”
婉娘笑道:“这里好像是钱家。
”
吴氏阴测测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快点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文清和沫儿慌忙站在婉娘身后。
婉娘奇道:“难道夫人还有什么招数能致人死命的?”吴氏呵呵冷笑,眼神如剑,瞥见钱玉华头歪到了一边,一个箭步过去,小心地将他脑袋扶正,柔声道:“乖儿子,不要怕,一会儿就好啦。
”
婉娘笑道:“你就不关心你儿子的爹爹么?”
吴氏漠然地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钱衡,道:“他自有人关心。
”婉娘走过去,翻看钱衡的眼皮查看了一番,叹道:“不错,从二十五年前开始,他已经没权利得到你的关心了。
”
吴氏不语,冷眼打量着婉娘和文清沫儿,突然道:“你走吧。
就当今晚什么也发生。
”
婉娘一脸天真道:“真的?”接着狡黠一笑,道:“你是看你用的香粉没起作用吧?”
吴氏脸色一变,将脸扭向一变,看到钱玉华,眼神瞬间柔和。
婉娘有些不忍,道:“我弄不明白,你到底是爱儿子,还是害儿子?”
吴氏沉默片刻,道:“我自然是爱儿子。
”
婉娘道:“钱玉华生病,是你做的?”
吴氏一脸粉脸挣得通红,叫道:“我不是要害他!”
婉娘道:“这有什么分别?”将手放在钱玉华的额头上试了试,道:“你看看,他只怕好不了了。
”
吴氏一把打掉婉娘的手,尖叫道:“你骗人!他只是受了香粉的控制,过会儿就会清醒过来。
”
婉娘冷然道:“信不信由你。
刚才他的生气,被那人吸走了。
若不是我喝止及时,只怕你看到的已经是死人了。
”
吴氏抱住钱玉华,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我要替他讨回他应有的一切。
”
※※※
吴氏十几岁在钱家做了婢女,因聪明伶俐,相貌出众,与钱家大少爷暗生情愫,原本以为能双宿双飞,不料二十岁那年,钱家大少爷要迎娶长安首富刘家之女,吴氏被钱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吴氏悲痛欲绝,欲要投河自尽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怀孕。
钱家得知消息,老太爷舍不得自家骨肉,将吴氏安置在一处偏院,待生了之后抱回钱家。
此时钱夫人刘氏已经过门七八个月,钱老太爷对外只说是刘氏生的。
刘氏大家闺秀,顾念体面,只好忍痛承认,为避免被人看出与钱玉华关系疏离,便对人解释说当年生他时难产,所以心中不喜。
二十多年过去,家丁换了一批又一批,知道此时的老仆已经不在,所以大家都信以为真。
吴氏斗不过钱家,悲痛之余,离开洛阳去了长安,无意中认识了钱忠明,钱忠明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立志非她不娶。
吴氏心高气傲,本来没打算嫁个钱忠明,但听说他和洛阳钱家是远亲,便动了心思。
在她的鼓动下,钱忠明来到洛阳,也从事了玉器行业。
当钱衡发现吴梦成了钱忠明的老婆,大吃一惊,但因为他负心在先,心中有愧,便对此事绝口不提,不敢透漏半分;老太爷那时只顾含饴弄孙,偶尔过问下生意上的大事,像钱忠明这种小商户自然不会多管。
而刘氏,从来没见过吴梦,对她的身份自然没有任何怀疑,加之吴梦出入钱家时也极为小心谨慎,掩面垂首,谦和恭顺,佣人见了不过觉得有些相似,如此多年,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沫儿听得糊里糊涂,问道:“这和老四有什么关系?你干嘛将他的生辰八字画上符咒烧掉?”
吴氏口气软了一些,道:“老四年轻力壮,养一养就恢复了。
”随即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可是我儿子不行,这些家产都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拿走一点!”
沫儿总算将线索连在了一起。
说来说去,原来是大户人家争家产。
文清突然道:“那个小少爷,小少爷……”那个小少爷得了怪病,病症同钱玉华一模一样。
吴氏轻松一笑:“当然,这些年,我不知试了多少法子,为的就是让她生不了孩子。
唉,谁知道还是失误了,生下这么个小崽子来。
”文清和沫儿不由得瞠目结舌。
沫儿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用什么法子?”
吴氏见他二人的表情,不由的得了意,道:“你们也是做香粉的,对各种草药禁忌肯定熟悉。
我发现,要想不知不觉害人,就要用一些让人不易觉察的东西来。
胭脂水粉,每个女人都用的,若是存心害人,这个是最好的掩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