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扯了扯嘴角：“他说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梦想，现在的生命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治病救人。”

    “我们救援过这么多的灾难地区，可不管是哪一次，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他都是朝气蓬勃的。”6

    “唯独这一次……他看上去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林牧看向秦书意，还想说什么。

    这时，纪岚忽然从远处跑来：“书意，找到了！裴医生找到了！”

    秦书意和林牧俱是一愣，然后快步朝着纪岚的方向走去……

    海啸袭来的时候人根本没有可以逃的机会。

    更何况已经失踪了这么久，可秦书意的心里，还是隐隐抱着一丝希望。

    她甚至希望，能够不要找到他。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天不遂人愿，已经被泡的肿胀的尸体被打捞上岸，静静的放在海滩上，被蒙上了一层白布。

    秦书意和林牧赶来的时候，海滩边的搜救队依旧在不停的搜寻着其他失踪人员。

    看着摆在面前的尸体，向来什么都不怕的秦书意，竟然在这一刻生出了一些畏惧的心思。

    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没见过。

    别说是看尸体了，经她的手，在海上捞起来的尸体，也不在少数。

    “纪岚，你看过吗？”

    站在那尸体面前，秦书意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涩，好似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他吗？”

    纪岚站在秦书意身后，她抿了抿唇：“我看过，应该是裴医生……”

    她的话才说道一半，秦书意便猛地转过头看向她，纪岚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这时候，林牧已经快步上前，将尸体上蒙着的白布掀开。

    看清那尸体的样子，林牧捂着嘴惊呼一声，骤然跌坐在地上。

    “啊……”

    因为被水泡的时间太长，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脸上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甚至有一个不小的伤口，在隐隐的往外渗血。

    一起跟过来的严煜琛显然也看见了，他被吓得彻底失声，脸色一片惨白。

    甚至因为生理反应，捂着嘴弯腰干呕着。

    纪岚立刻伸手将那尸体的脸盖上，她看了看秦书意：“书意……”

    第12章

    秦书意站在那里，因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

    她眼底一片青黑，眼里也满是红血丝。

    “脸上的伤根本无法辨认了，你是怎么判断是他的？”

    她看着纪岚，明明是和平常一样的神色，声音也一如既往，可纪岚就是从其中感受到了威压。

    好像只要她敢再说一句这是裴斯聿，秦书意就能立刻把她一枪击毙。

    林牧坐在地上，捂着嘴，硕大的泪一颗一颗从他眼中滚落。

    他看着那尸体，呜咽着道：“这就是他……这是他……”

    林牧坐在那尸体旁，伸手揪住尸体身上那件白大褂。

    他颤抖的抓着那件衣服，指着胸口的那个口袋上的图案说道。

    “这个标记，还是我看着他自己一针一线慢慢缝的。”

    每个医生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后，组织都会发放三件白大褂。

    因为怕分不清，所以医生们习惯在领口处做上标记或者缝上自己的名字，以便于区分。

    裴斯聿和组织第一次外出救援时，因为没有经验，所以衣服上没有做标记。

    他拿着两件白大褂分不清哪件是自己的时，林牧拿过自己的那件，找到标志之后说：“这件是我的，那件没标记的是你的。”5

    “我们的白大褂都一样，不做标记的话不好区分。”

    裴斯聿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也给自己的衣服做个标记吧，牧哥，你那里有针线吗？”

    那天，裴斯聿用蓝色的线，在自己的几件白大褂胸前的小口袋上，都缝上了一个军舰的图案。

    看到林牧手指的那个口袋处，秦书意的心狠狠一震。

    白色的布料上，一个浅蓝色的小船图案孤零零的停在那里。

    或许是因为缝制图案的人不擅长针线活，那军舰图案的针脚不是很好，可还是能看得出和一般的船有所区别。

    那图案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的捅进了秦书意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