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1/3)
托架后的镜子反射着明亮的火炬为太后的舞厅注满银色的光辉,然而厅中仍有阴影。
珊莎从伊林·派恩爵士的眼里看得到——他如磐石一样杵在后门,不吃不喝——从盖尔斯伯爵痛苦的咳嗽和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的低语中听得出。
奥斯尼不时溜进来向瑟曦报告消息。
他头一次从后门进来时,珊莎刚喝完汤。
她瞥见他先和弟弟奥斯佛利说了些什么,接着才登上高台,跪在太后的高位边。
他浑身马味,脸上有四条结痂的细长抓痕,头发披散,越过颈项,遮住双眼。
尽管他话音很轻,珊莎还是忍不住去听。
“我军已缠住敌舰队,有些弓箭手上了岸,但猎狗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太后陛下,您的弟弟正升起锁链,我听到他发出信号。
有些跳蚤窝的醉汉想乘机打家劫舍,拜瓦特大人已派金袍卫士去处理。
贝勒大圣堂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祈祷。
”
“我儿子呢?”
“国王陛下也去过大圣堂,以接受总主教的祝福。
眼下他跟首相一起在城墙上,安抚守军,激励士气。
”
瑟曦要侍童再拿一杯酒。
这是青亭岛的上等金色葡萄酒,带果味的醇酿。
太后喝了许多,愈喝愈是美丽。
她脸颊绯红,俯视大厅的眼睛里有一种明亮而狂热的神色。
一双燃烧着野火的眼睛,珊莎心想。
乐师们在演奏,杂耍艺人变戏法,月童踩着高跷在厅里摇摆走动,嘲笑在场每个人,而唐托斯爵士骑着扫帚马追逐年轻女仆。
宾客们大声欢笑,却显得言不由衷,仿佛随时都能化为抽泣。
他们人在这里,思绪和心灵却在城墙上。
肉汤之后上了苹果、坚果和葡萄干拌的沙拉。
其他任何时候,这都是一道美味,但在今晚,所有食物都添加了名叫恐惧的调料。
厅里没胃口的远不止珊莎一人。
盖尔斯伯爵咳嗽的时间比吃的时间多,洛丽丝·史铎克渥斯驼背坐着发抖,蓝赛尔爵士手下一名骑士的新娘不可遏抑地哭泣起来。
太后命法兰肯学士给她一杯安眠酒,安排她上床睡觉。
“眼泪,”女子被带离大厅后,她不屑地对珊莎说,“正如我母亲大人常说的那样,是女人的武器。
刀剑则属于男人。
这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但男人必须勇敢,”珊莎道,“要骑马出去面对刀斧,每个人都来杀你……”
“詹姆曾对我说,只有在战场和床上,他才能感觉自己的生命。
”她举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面前的沙拉一点没碰。
“我宁可面对亿万刀剑,也胜过无助地坐在这里,假装乐意跟这群受惊的母鸡为伴。
”
“陛下,是您邀请她们来的。
”
“这是当然,身为太后,就得做这种事。
将来,你若跟乔佛里结婚,迟早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趁现在好好学一学吧。
”太后打量坐满长凳的妻子、女儿和母亲们。
“这些母鸡本身一钱不值,但和她们同群的公鸡是当下的关键,其中有些还会从战斗中生还,所以我必须为他们的女人提供保护。
若我那可恶的侏儒弟弟侥幸成功,她们就会回到丈夫和父亲身边,宣传各种故事,说我如何勇敢、如何坚强、如何激励她们的士气。
说我如何坚定不移,从无片刻疑虑。
”
“要是城堡陷落呢?”
“你就希望那样,对不对?”瑟曦不等她否认,续道,“如果不被卫兵出卖,我或能在此坚守一时,等待史坦尼斯公爵到来,以登城向他请降,避免最糟的情形。
但若他抵达之前,梅葛楼就告陷落,那样的话,我敢说在座诸位都得忍受一点强暴。
非常时刻,虐待、奸淫和拷打是谁也管不了的。
”
珊莎吓坏了。
“这些都是女人啊!手无寸铁,又出身高贵。
”
“出身会提供保护,”瑟曦承认,“但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虽然她们每个都值一大笔赎金,但经过疯狂的战斗后,士兵们对血肉娇躯往往比钱财更感兴趣。
其实她们应该庆幸,有金子当盾牌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街上那些女人会受到更粗暴的对待,我们的女仆们也一样,像坦妲小姐的侍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