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5)
第一个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
书里交代是芒种节,而且“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
周汝昌先生指出,其实这个日子就是贾宝玉的生日。
第二十七回里探春说到做鞋送给宝玉,那个时代那种家庭,妹妹给哥哥的最常见的寿礼就是自己亲手做的鞋;第二十八回冯紫英请宝玉赴宴,跟随宝玉的小厮里忽然出现双瑞、双寿,这两个小厮在前面和后面都再不出现,可见是暗示宝玉去赴寿宴。
当然这两回里没有大写宝玉过生日,到六十三回才大写特写,但六十三回也没有明确写出他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
统观八十回书,许多人物的生日都是写明日期的,不明确日期,像第十六回写贾政的生日,那可能是有所避忌(恰是宣布雍正突然薨逝、弘历匆忙继位的日子),但是,宝玉的这个生日,有什么好避忌的呢?
按周汝昌先生的观点,贾宝玉的原型就是曹雪芹,而经他考证,曹雪芹的生日就在雍正二年(公历1724年)闰四月的二十六日,那一天刚好是芒种节。
曹雪芹从小就习惯把芒种节当作自己的生日。
但是,并不是每年的芒种节都碰上四月二十六日。
曹雪芹十三岁的时候,正逢乾隆元年(公历1736年),那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碰巧又是一个芒种节,他当然非常高兴。
他写的《红楼梦》里,第二十七回的年代背景,就是乾隆元年。
书里的贾宝玉,他也设计成那时十三岁(第二十五回癞头和尚说通灵宝玉下凡十三载可证)。
但是,如果细究,他是生在闰四月,乾隆元年并没有闰四月,乾隆二年也没有,因此,他就没有在书里明写宝玉的生日。
第二十七、二十八回没写,到第六十三回大写“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也没点出日子,这既是使用烟云模糊法的艺术技巧,也可能是他觉得坐实来写(交代闰月)太费唇舌。
第二个日子,是五月初三。
早在第二十六回,就点明薛蟠的生日是五月初三。
第二十六回的故事在四月二十六日之前。
薛蟠用谎话把宝玉骗出大观园,告诉他得到非常出色的四样东西:藕、瓜、鱼、猪,请他去品尝。
宝玉就去了薛蟠书房。
其实那天离薛蟠的生日还早。
就在那个场合,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冯紫英,提到跟他父亲神武将军去了潢海铁网山。
这个地点跟“义忠亲王老千岁”有关系,我在前面讲座告诉过大家,这实际是写忠于“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冯紫英父子及其“月”派政治势力,去预先踏勘针对“当今”的“举事”地点,有深意存焉。
冯紫英说他很忙,坐都坐不住,站着喝的酒。
那他为什么非来一趟?藕、瓜、鱼、猪,其实都是祭品,祭完了当然也可以吃掉一部分,那么,他们是在暗地里祭奠谁?第二十八回末尾,袭人向宝玉报告:“昨儿贵妃差了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端午节前的初一到初三,当然是五月的初一到初三。
元妃为什么命令家人替她在这个日子里打醮?绝不是为了薛蟠的生日来做这件事的吧?我在前面讲的关于贾元春之谜的部分,详细讨论了这个问题。
说过的尽量不重复,简言之,我认为贾元春原型一度在康熙朝废太子身边,康熙的几十个儿子里,只有废太子一个人是五月初三落生的,废太子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原型,元春命令在五月初一到初三到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实际就是为了为“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亡魂祈求在阴间能够“平安”,当然更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跨过心里的一个坎儿――毕竟是她告发了秦可卿,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也让自己能够不受报复,安享太平。
那么,第二十六回里薛蟠提前以上好的藕、瓜、鱼、猪所祭奠的,也应该是跟他生于同一天的“义忠亲王老千岁”。
为什么要提前?他总不能在自己生日的正日子那天做这件事吧?而忠于“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冯紫英百忙中赶来,并说了那些话,也就一点儿不奇怪了。
第二十九回写清虚观打醮的情况,有一笔特意写到:“冯紫英家听见贾母在庙里打醮,连忙预备了猪羊香供茶食之类的东西送礼来。
”为什么偏偏是冯紫英家带头来“凑热闹”?难道又是随便那么一写的废文赘笔吗?
四月二十六日是遮天大王圣诞
第二十七回里强调了四月二十六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第二十九回里,这个日子又被提了出来。
贾母带着一大家子人去往清虚观打醮,清虚观的张道士见到贾母以后,有这样的话:“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狠干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怎么说不在家?”贾母替宝玉解释:“果真不在家。
”遮天大王?佛、道里都没有这么一个神仙,这个名目耐人寻味。
这个遮天大王也是四月二十六日的生辰。
这一笔我认为也不是随便那么一写,也是“真事隐去”“假语中存”,实际上再次暗示宝玉的生辰正是四月二十六日。
那天大观园里好热闹,他上午一直在姊妹群里,下午去了冯紫英家,实在分身乏术,不可能再往清虚观去。
“遮天大王”应该是影射宝玉。
第三回的两首《西江月》概括宝玉是“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于国于家无望”“古今不肖无双”。
就是说他是一个不能“撑天”更不能“补天”的古怪存在。
王夫人向黛玉介绍宝玉时则说宝玉是“孽根祸胎”、“混世魔王”,后面第七十三回,写宝玉听到贾政可能问他功课的消息,“便如孙大圣听了紧箍咒一般,登时四肢五内一齐皆不自在起来”,更直接把宝玉比喻为“美猴王”。
这些文字,都在说明宝玉实际上是个“遮天”的角色。
第二十九回极为重要。
这一回可能成文较早,展现的是贾府的清虚观打醮活动,是八十回书中的几次大场面之一。
贾母率领荣国府女眷,浩浩荡荡,往清虚观而去。
书里开列出了太太小姐以及跟随的丫头们的名字,这是一次我们熟悉荣国府丫头群的机会,请按书中的交代填空(最好先掩卷口述,如果是两人以上在一起议论,可互相补充纠正):
贾母的丫头:()()()()
林黛玉的丫头:()()()
宝钗的丫头:()()
迎春的丫头:()()
探春的丫头:()()
惜春的丫头:()()
薛姨妈的丫头:()()
香菱的丫头:()
李氏的丫头:()()
凤姐的丫头:()()()
王夫人的丫头:()()
有的读者可能会觉得,你让我们填这些空,意义何在呢?我的想法是:过去一般人对《红楼梦》的了解,多半就是个“宝黛悲剧”,不大注意曹雪芹对丫头族群的特别关注,就是谈及丫头,也无非是几个戏份最多的,如晴雯、袭人、紫鹃、莺儿等。
其实,凡上面提到的丫头,都是值得读者记忆的,她们都是弱小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生死歌哭,我们的想象力,可以从作者写出的往未及写出的艺术空间里延伸,达到“情不情”的大关爱、大悲悯的人文境界。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样一桩“贵妃作好事,贾母亲去拈香”的大型宗教活动,王夫人竟然不去。
她为什么不去?我在“林黛玉家产之谜”一讲中有详细的分析,这里不再多讲。
简单来说,《红楼梦》里不但有大政治的投影,更有“家族政治”的内容在焉。
贾母打击王夫人和薛姨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