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小剧场)(剧情)(2/5)
齐彻头也不回。
走了没两步,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他猛地一顿,回头道:“容容?!”
这才发现,陆婉容不知何时被一个身形壮硕、作渔夫打扮的人擒住,捂着嘴发不出声音。
那老人缓缓起身,愈笑愈浓:“公子,真的不再等等么?”
而闲老三对这场面却毫不知情的样子,瞪着眼左看看右看看,一脸错愕。
方才陆婉容离他如此之近,从他转身走到反应过来没听见陆婉容的脚步声,也不过才眨几个眼皮的功夫,竟然能直接无声无息地把人绑了,可见那渔夫的内力深厚。
来时齐彻就注意到他了,旁人都在放灯放烟花,只有他穿着蓑衣在一片喧嚣热闹中默默钓鱼,只露出一个背影。
齐彻挪动了一寸脚步,那渔夫手腕一动,正要有动作。
下一刻,齐彻身后出现了十二道瘦长黑影,个个黑衣斗笠,似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嘭——”恰逢烟花燃起,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了他们胸口和衣摆处绣的大片桃花,以及腰间别着的一柄细长银剑。
老人突然抬了抬手,阻止了渔夫的动作。
“十二武陵客?江湖上都传因为他们得罪的人太多,被仇家杀害得一个不剩,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娃娃收归麾下。
看来老夫还是猜错了,原以为你是哪家尚书员外家的公子,看这派头,还得再往上猜猜。
”他饶有兴趣道。
狗屁的十二武陵客,他们根本不听他的,不然凭他们的本事,方才就不会让容容被抓走。
齐彻心中暗骂,面上却平淡道:“一见面,我见你下盘极稳,方才接笔的动作也是快如常人,原以为只是个练武的江湖骗子,没想到你这老东西眼睛瞎,胆子却不小。
”
老人笑了:“你这小娃娃够聪明,嘴也够臭,但是你猜东西的功夫还得再跟老夫练练,钱,老夫不缺,小美人,老夫无福消受。
有时候就是活腻了,想找个人来杀。
”
“可以。
”齐彻往前走了几步:“换我,我让你杀。
”
老人身后的渔夫突然扯开了陆婉容嘴里的布,她原本就吓得眼泪直流,一听齐彻这么说,登时哭喊起来:“太子哥哥,别管我!你快走!”
“我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叫阿兄把他们的骨头打断,再叫沉大人把他们的皮都给扒了!”
这些话都是她在宫中偷听他人训话时听来的,危机时刻什么也顾不上了,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全然忘了平时的礼仪克制。
老人哈哈朗笑两声:“我道是谁家的两个娃娃如此好的胆量,果然是天子脚下,龙气养人啊。
”
闲老三更是如雷劈一般,瞠目结舌:“太子?!这、这……”
老不死的。
齐彻暗骂一句,什么不要钱也不要人,分明是想探出他们的身份好谈价码。
“眼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今日过节本殿下心情好,才与你谈条件。
若是耗尽了本殿下的耐心,你的头颅明日就会悬于江上,昭告全城。
你不是想当河神扬名天下么,晚辈也算全了你的心愿。
”
老人却对他的威胁却不以为意,只呵呵一笑:“那倘若老夫想坐坐你的位子,你让是不让?”
“好啊,”齐彻松了一口气似的,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好我也不想要了。
”
“小娃娃,你比你爹有意思多了。
”老人又长笑两声,颇为愉悦地捋了捋胡须。
“那便一物换一物,用一条命换一个太子之位,老东西,你赚了。
”齐彻说道。
“哎,话别说太早,我还得提着她去见当朝国师,倘若她不同意……”
“没必要。
”齐彻立马打断他,旋即眸光闪烁了一下,继续道:“虽说天下人都知道我这个太子名存实亡,但是让给谁,还是本殿下说了算。
”
老人住了嘴,明明一双眼眶里空空如也,却让人觉得此时他正细细打量着齐彻的神情。
齐彻侧头朝身后道:“你们别跟过来。
”
说完就信步往前走,身后的十二道黑影却出乎他的意料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待走至陆婉容面前,齐彻对她笑了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顿了顿,又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后颈:“别哭了,带你出来玩,我不后悔。
”
陆婉容被捂着嘴,只能拼命摇头,泪水打湿了发丝和衣襟。
齐彻收回手,便看向老人,示意他放人。
老人朝渔夫颔了颔首。
就在那渔夫松开陆婉容的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齐彻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朝那渔夫的手腕上割去。
那渔夫后撤一步,露出了袖中正在掐诀的手。
齐彻眉眼一沉,果然,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放人。
方才他走到陆婉容面前时,发现她唇色发白,额有虚汗,一摸脸发现冰冷异常,再一摸后颈,发觉她脉搏有异,体内似有一股外来内力在操控她的脉络。
再加上之前这老人眼瞎,却能对外界的举动一清二楚,之前一下便认出了他身后的人是十二武陵客。
仔细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渔夫就是老人的双眼。
以他那般浑厚强劲的内力,在一旁观察外界举动,再传音给这老人,不是难事。
那渔夫手一缩,手腕一转,化为一道掌风向齐彻袭去。
齐彻躲也不躲,只将陆婉容狠狠往外一推,那一掌生生地打到他的脊背上。
“带她走……”齐彻对那十二位黑衣人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张口鲜血就涌了出来。
老人哼笑一声:“小娃娃有几分魄力,倒跟她有些相像。
这样罢,你再受他一掌,若是没死,老夫也就卖老天一个面子,不取你的性命。
”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啊……”闲老三在一旁惊叫起来。
今天怎么就如此倒霉,好好的节日碰上两尊大佛,要是太子殿下在他这儿有什么不测,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方才那一掌都吐血半升身形不稳,再来一掌不死也是成残废了。
那渔夫却对他的劝阻置若罔闻,只运气提掌,在旁人的惊叹声中轰然打出。
就在这时,江上骤然传来一阵号角鸣声,拂过江水,震人心肺。
一支金箭从江上疾驰而来,直奔那渔夫的手,他一看情形不对,强行收力撤回手掌,侧身一躲,金箭堪堪擦着他的蓑衣而过,“铮”的一声插在一旁的柱子上,箭身还在隐隐作颤。
下一刻,渔夫身上的蓑衣裂开一道口子,他一动,那蓑衣便裂成了两半。
齐彻看见了那金箭上的花纹,心中猛地一震,再抬眼去看。
辽阔的江面上出现了一艘巨船,那巨船从火光冲天中缓缓驶来,甲板上黑压压一片,立着一群腰悬金刀、红纹黑衣的人。
为首的人立在船头,身着黑色描金内衬,外披云纹白锦缎,腰系一条紫带,右肩上的银色软甲在月色下泛着凛冽寒光,左肩披着白狐裘,外罩着槿紫宽袍,衣摆随江风猎猎翻飞。
她一头墨发用玉冠束起,鬓边随意留下两缕青丝,面覆半张镂空的金面具,只露出一截白玉般的下颚和殷红的薄唇。
“文武袖,紫玉带,金面具……”闲老三喃喃道,后退几步,不敢置信:“这、这是……”
“沉大人!”
陆婉容带着哭腔喊出。
烟花爆鸣声再次响彻夜空,震得齐彻心口发麻。
巨船靠岸的一瞬间,烟花也灭了去,四周顷刻间静谧了下来,徒留月光流转着洒落江面。
齐彻却怔在原地,心如擂鼓。
月色下,那人的身形现了个分明,她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托着的——正是方才他放的那盏花灯。
*
齐彻怔怔地望着,直到那人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淡淡掠过,他才猛地移开视线。
受方才那一掌,他的五脏六腑好似被移位了一般抽痛,偏生这一眼惊得他心跳倏地剧烈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膛,震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在宫中批折子吗?她不是说今日的事务比往日多,都堆在这一日了吗?
她不是……不答应陪他出来赏灯吗?
“前辈,别来无恙。
”
沉衾站在船头,朝那老人笑道,对这一片混乱的场面视而不见。
老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嗤笑一声:“我还倒你真够沉得住气,没想到……看来这小子有几分本事。
”
齐彻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瞬间便感觉有一道视线扫过自己,立马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后暗自点住穴位,试图抑制浑身乱窜的血液。
不行了,心真的要跳出来了。
随后,便听见一声轻笑传来:“前辈不必试我,今日上元佳节,为官者,当与民同乐,每年望水这一片风景,可不容辜负。
”
“可老夫看大人手里也拿着盏灯,难不成大人也有未了的心愿?”老人哼笑道。
沉衾的目光移到手上那盏花灯上,语气颇为新奇:“说来也是奇怪,方才我的船就在江上行驶,忽然一阵江风吹过,好巧不巧就将这盏灯吹到船上来了,想来也是有缘,我便将它留下了。
待此间事了,我便看看上面许了什么心愿,若是在下能做到的,看在我们的缘分上,在下必定会尽力满足。
”
老人看着她脚下那艘巨船,船身近乎一丈高,要真如她所说,不知是哪门子的邪风有这般威力。
于是他又闷闷笑了两声:“总有人说这花灯不灵,依老夫看啊,灵或不灵,全在人心。
”
“事在人为啊。
”
“既然如此,”他语调一转,敛了笑容,道:“老夫就不扰大人雅兴,大人尽管赏灯观舞、与民同乐——”
说完,他一挥袖子,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