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小剧场)(剧情)(3/5)
走。
那渔夫手一抓,押着齐彻跟上他。
“别说老夫不念旧情,留一个给你。
”老人一面说,一面头也不回地走。
陆婉容着急地看向沉衾,却见她神色淡淡,面色平静。
齐彻被渔夫擒住,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走了几步仍旧没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就这么看着我被抓走了?!他心中大震,莫名窜起一股慌乱又气急的火。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眸中一喜,迅速回头。
看见的却是陆婉容。
她拉住齐彻,看着那老人,大声道:“如果你非要带走他,那便连我一起绑上好了!”
齐彻视线一转,看向船上那人,她依旧站在船上,衣带随江风飘摇,面容隐在面具下,看不清神情。
那老人脚步一顿,微微侧目,见沉衾还没有动作,便道:“好啊,抓一个送一个,好得很。
”
他刚要提脚,“铮”的一声剑鸣顿时响起。
密集的剑气裹挟着秋风,吹起他的衣角。
他抬头看向前方,十二道雪白的剑光在夜色下寒意凌冽,是方才那些黑衣斗笠的人。
“前辈,说好给我留一个的。
”
沉衾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
“这两个孩子都算是在我手下长大的,若是你两个都带走了,我又得找个人来坐这个位子,还得花心思培养,这么亏本的买卖,在下自是不愿的。
”
老人终于转身,看着她。
沉衾似乎笑了笑,话语一转:“这样吧,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外头露重,不如前辈上船来谈,正好晚辈船中备了一坛十年的蓬莱香,正愁无人对饮,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老人扬了扬眉,抚上了白须,也不说话。
“他咽口水了。
”陆婉容带着鼻音的声音在一旁闷闷响起。
不知为何,明明此时这渔夫就在身旁,她却并不害怕。
她偷偷瞥向船上的人,看见沉衾嘴角浮现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老人被戳穿,也不在意,只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小娃娃,待老夫喝完了酒,你们要对那酒坛子磕三个响头。
若不是它,你们早已被分成八段丢入江中喂鱼了。
”
说完便一甩袍子,大步朝船上走去。
那渔夫也放开了齐彻,立刻跟了上去。
陆婉容立马去查看齐彻的情况,见他面上并无大碍,便朝沉衾跑去,急忙开口想解释方才的情况:“沉……”
沉衾朝她看来,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陆婉容一怔,没有再说。
齐彻一直默默盯着她,却见她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眼,实在按耐不住,便快走几步,踏上船去刚想开口。
谁知下一刻,沉衾一转身,掀起幕帘进了船中,随风扬起的发丝堪堪擦过他的指尖。
陆婉容瞧着气氛不对,上前来看,发现齐彻沉默地站在原地。
“太子哥哥,沉大人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她想起方才面具后面那双淡漠的双眼,瞬间有些慌乱。
她很少这样看自己,向来是淡然的、温和的,有时甚至会带上笑意。
“都怪我,我又闯祸了……”陆婉容越想越乱,忽然就鼻头一酸。
回去兄长一定会责罚她的……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偏要去放灯……”她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
齐彻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是我要带你出来的,要罚也是罚我。
再说,她气便气了,有什么要紧的……”
“噗!”
话还未完,齐彻突然喷出一口血,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
“殿下!”一道惊叫传来,那人着急忙慌地闪过来,扶着他慢慢坐下。
齐彻撑开眼皮一看,是常宋。
他登时清醒了几分,抹了把嘴边的血,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宋一边喊着传太医,一边目光闪躲,回避齐彻的眼神。
他总不能说是沉大人早就知道他们偷跑出宫、让他陪他们演了一出戏、她却在后面把他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齐彻看他那副样子,心下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忽然扯了扯嘴角,一把推开他,顺势靠在船木上,闭上了眼。
“都滚开,我想一个人待着。
”
不在意吗?无所谓吗?
那方才为何紧张地手脚发麻?为何又莫名其妙地生气?
狂跳的心脏,酸涩的心口,乱七八糟的思绪。
每次都是这样,只有一有她,他就开始变得奇怪,他就开始变得陌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冰凉的江风吹到他面上来,都缓解不了滚烫灼人的温度。
闲老三暗自顺了顺差点没提上来的一口气,方才那副场面可把他吓得不轻,今日是造了什么孽,竟遇上三个活阎王,只能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见几个人都上了船,他才暗自咽了口唾沫,动了动发麻的手脚,连摊子都不想收拾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长眼笑成一条缝,领口处绣了华丽繁复的宫纹。
“闲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常宋笑眯眯问道。
他刚在齐彻那吃了瘪,现在正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
那小祖宗不知道又怎么了,受了伤不愿去医治,非得守在那船门口。
好在太医说他受的是内伤,一时半会儿无大碍,况且这一掌伤及几处极怪的地方,恐怕只有那老人身上有解药。
明明这几年长高了许多,也不似从前爱笑了,他还觉着殿下长大了,稳重了。
怎么一对上沉大人,又变得幼稚了呢?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
他这脑瓜子是越想越想不明白,对着眼前的人就笑得越微妙。
闲老三被他柔和的尖细腔调吓得一哆嗦,勉强扯开一个笑,忽然发现周围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的影子。
“我就活动活动,天冷,大人多吃……不是,多添点衣。
”
“常公公,你就别吓他了。
”陆婉容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太子哥哥一直坐在那门口一言不发,她实在坐不住,看见两人在说话,这才走了过来。
常宋的脸忽然跨了下来,有气无力道:“这附近都有侍卫把守,劳烦闲老板待在此处等一会儿,待沉大人出来,你是死是活,自有定论。
”
“什么是死是活,放心吧,沉大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你的……”她顿了顿,忽然看见了什么,奇怪道:“我先前便想问了,闲老板,你这铺子的名字有意思的很,怎么取个这样的名?”
闲老三回头看了一眼那面破旧的旗子,久远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他长长一叹,道:“说起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
“五年前的上元节,也是这样一个月朗风清的夜里,处处灯火辉煌,有如星汉。
那一日我照常摆摊,没想到,有一位大人物来微服私巡了。
”他顿了顿,看了看两人,压低声音:“你们猜是谁?”
“正是方才这位国师大人。
”
说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啊,一晃五年过去了,我等草民已经白发渐生,国师的容貌却恍若未变。
”
“当时烟花齐鸣,锣鼓喧天,国师大人也是坐在一艘巨船上,同我们一起观舞赏乐,最后大家开始放花灯了,我们看只有国师没有要放灯的意思,便有人问她,放花灯灵还是不灵。
”
“她没有回答,只问小人叫何名字,小人如实回答,就听她似是笑了一声,接着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就登船走了。
小人哪敢去看,只等船走远了,才将那纸摊开,打眼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
”
他指了指旗子,道:“就是闲得慌。
”
陆婉容笑了:“闲老板,沉大人这是揶揄你呢,你还真将这个玩笑话作为你的摊名了?”
“小人又何尝不知,但当时众人看见这几个字,都纷纷解读它的意思,认为其中必有它的深意,十几种解释众说纷纭,几乎传得满城皆知。
”
“小人一介粗人,哪里知道它有什么寓意,只知自从这事传开以后,来买花灯的人越来越多,为感谢大人的恩泽,就将它作为摊名了。
”
他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记得,国师大人当时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红衣的少年。
我们这一带有个习俗,说是这望水坐落于崇元塔下,水边有颗古树,扎根千年,受涓涓望水与佛塔的香火所滋养,才长成如今这般遮天蔽日的模样。
在上元节的前一日,由庙里的主持方丈们将祈过福的红绸挂满树枝,挂的越高的,也就越灵验。
那少年想来也是个练家子,年纪轻轻,轻功了得,三两下便上了树,与一位年龄大他好些的武师在树上缠斗,几次险些掉下树去,叫我们看得心惊肉跳,好在最后拔得了最顶上的红绸。
”
“人群顿时连连喝彩,叫他写上心愿,保管能实现。
谁知道,他跳下树,上了船,说什么不喜欢这绸子,往国师大人手中一塞,就不见了身影。
你说说,这孩子,也太没规矩了些。
”
“看他穿着不俗,又这般没大没小地登船,国师大人竟也不生气,笑着收下了,时人猜想他或许是哪家的公子……”
“噗,”陆婉容忍不住掩嘴笑道:“闫老板,五年如此长的时间,也怪不得你眼拙,你不觉得今日同我一道来的太子哥哥有些眼熟么?”
闫老三一怔,顿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看了好几眼不远处靠在船上的背影,叹道:“竟然是太子殿下,恕小人老眼昏花,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
船内,烛火烬落,酒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