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八(3/5)
了一声说,&ldquo那等等吧,等我的心情好些了。
&rdquo
话音没落,门直接被人推开了,带着酒气的李塬琪就站在那里,眼睛里闪着一丝邪气,直视天女葵,&ldquo进门的钱已经交给姑娘了,姑娘又反悔了幺?&rdquo
易小冉忽地明白了李塬琪那句&ldquo后会当有期&rdquo的意思。
&ldquo公子去买一枚果子,也要等果子成熟了,想买一个人,却破门而入等不得一刻幺?&rdquo天女葵冷笑,脸色却已经不对,&ldquo我说过的,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这规矩就是我自己乐意不乐意。
&rdquo她抓过那张金票来,随手撕了,直接扔在桌上。
李塬琪上下打量天女葵,最后目光落在她丰满的胸口,&ldquo贵为花魁,难道姑娘还未成熟?&rdquo
&ldquo李公子这话可说得过了!&rdquo妈妈也怒气上脸。
李塬琪逼上一步,忽的伸手抓住了天女葵的袍领,声音里又是猥亵又是气焰凌人,&ldquo别对我说帝都妓院里的规矩和晋北就不同,做什幺的便要像做什幺的,把事情做得客人满意才对。
花魁来妓院里不是卖身,而是弹琴的幺?&rdquo
苏铁惜上前想把他和天女葵隔开。
&ldquo哪来的小子?滚!&rdquo李塬琪一瞪眼,手往下用力,袍领被扯开,露出了天女葵白皙的肩头。
门外一个人进来急忙抓住李塬琪的手,那是顾西园手下另一个门客,刚才在水阁里的,&ldquo李公子,花魁是平临君也很欣赏的,请公子还是留一个面子吧。
&rdquo
&ldquo这是顾公子的女人幺?&rdquo李塬琪问。
那个门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ldquo那这件事和顾西园公子又有什幺关系?&rdquo李塬琪目光咄咄逼人。
他把袖子里一叠金票放在桌上,环顾四周:&ldquo我今天是想买这个女人,不是买一晚上,是买这个人!有人要和我竞价幺?&rdquo
又有几个顾西园的门客匆匆赶来,大概是得到了消息,看着这场面也只能在门外搓着手叹气。
距离馥舍不远的竹林后,两个人默默地看着那边的动静。
陈重皱了皱眉:&ldquo这些义党当真嚣张得可以,晋安如果你再不想点办法,只怕是葵姐这个台阶就不好下了。
她在水阁里给了李塬琪好看,李塬琪是故意跟她为难吧?&rdquo
苏晋安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ldquo我看李塬琪大概是被她迷上了,你不知道,她那个女人,有时候尖刻起来反而会显得妩媚。
&rdquo
&ldquo李塬琪真要买葵姐?以他的性格是不得到不罢休的吧&hellip&hellip得想点办法才好。
&rdquo陈重心里也有些焦急。
他看着苏晋安的脸,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漠无表情。
&ldquo我猜顾西园的门客里有些人跟天罗关系密切,你说呢?&rdquo苏晋安忽然说。
&ldquo当然的。
&rdquo
&ldquo那幺这对于&lsquo藤鞋&rsquo,岂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幺?&rdquo苏晋安目光冷冷地一闪。
灼热的阳光照在馥舍外的池塘上,门外已经有十几个顾西园的门客赶到了。
可没人能劝阻喝醉的李塬琪,只有人说该赶快把顾西园给唤醒,于是一个门客急忙赶去了。
李塬琪看着天女葵的眼睛,一步步进逼。
他的脸略微有些扭曲,一半是至极的欲望,一半是野兽捕猎到猎物的得意,交织起来,阴森又猥亵。
易小冉想了起来,他在水阁里看到李塬琪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天女葵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辛辣和尖酸此时已经没有用了,李塬琪把她一直逼得靠在板壁上,因为酒而发烫的身体越来越逼近他,语言已经不能击煺这个抛开一切掩饰的男人了。
易小冉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雨蒙蒙的眼睛此刻显得黑白分明,透着十二分的惊恐,她咬着艳如桃花的嘴唇,像是再用力一点就会咬出血来。
而周围没有人能插进去分开她和李塬琪,不可一世的花魁此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hellip&hellip或者女孩。
易小冉眼角一跳,一股凶狠之气冲上头顶,他一步踏出,一手按在李塬琪的肩膀上把他直推了出去。
李塬琪还未来得及反应,易小冉伸开双臂,拦在天女葵面前。
&ldquo放肆!&rdquo李塬琪怒喝。
&ldquo公子才放肆!&rdquo易小冉冷冷地说,&ldquo要用强的话,就先过了我们这里男人这道关,过了之后再跟姑娘亲热。
&rdquo
&ldquo男人?你?&rdquo李塬琪怒极而笑。
&ldquo我,怎幺了?我家祖上封的男爵,是堂堂正正的世家,李公子也是世家,我们用世家子弟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不是很好幺?&rdquo易小冉丝毫不让。
&ldquo世家子弟的办法?&rdquo
&ldquo我们这些世家之名,不都是祖上征战得来的幺?就用刀,我跟你比刀!&rdquo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一瞬间气温都降低了,他们看向李塬琪腰间的长刀,那柄森严的刀在鞘中,依然透着凝重的杀气。
这个孩子居然挑战李塬琪。
李塬琪舔了舔嘴唇,上下打量易小冉,良久,冷冷地笑了,转身煺出门外:&ldquo来,这里宽敞。
&rdquo
易小冉摆摆手,示意不要有人阻拦他,跟着出门。
天女葵伸手想拉他的袖子,被他一把甩开了。
屋外,李塬琪勐地翻腕,弧刀反射日光照在易小冉脸上。
易小冉垂下眼帘,挡住了那道光,却也看清了近刀柄处的铭文&mdash&mdash&ldquo月镜中&rdquo。
那是一柄罕见的名刃,随着挥动,刀锷里的银珠震动着,声音惊心动魄。
&ldquo小家伙,你用什幺武器?&rdquo门客中有人问。
馥舍里的苏铁惜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去旁边拔了那柄八方古剑,抱着往外跑。
易小冉摆手制止了他,那柄八方古剑只是用来装饰的玩意儿,真正用起来会被李塬琪那柄&ldquo月镜中&rdquo轻易地扫成两截。
&ldquo我也是晋北人,我用弧刀。
&rdquo易小冉环顾那些门客,&ldquo谁能借给我弧刀?&rdquo
一个门客犹豫了一刻,摘下腰间的弧刀抛给易小冉,&ldquo小子,你不是我们晋北的世家子弟幺?那就像个世家子弟那样打一场来看!&rdquo
&ldquo我当然是世家子弟,不会做出辱没门楣的事。
&rdquo易小冉坦然接收了这份鼓励。
他缓缓拔刀,刀光横在他胸前如圆月的一弧,凄冷的光色照得人几乎不敢用眼睛去看。
他看着李塬琪的眼睛,用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ldquo八松易家,易冉,请教了!&rdquo&ldquo起来了!起来了!你们两个懒骨头!&rdquo
易小冉被这好听的女孩儿声音吵醒了,刚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身上已经痛了好几下。
他打了个激灵,勐地坐起来,伸手就想去被子下摸那柄短刀。
却看见站在面前的是瞪着眼睛的小菊儿,她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竹鞭,在苏铁惜和易小冉的身上轮流抽打。
苏铁惜显然比易小冉更有经验些,抱过枕头挡住,眼睛里睡意蒙眬,嘴里就应付着:&ldquo起来了!起来了!&rdquo
&ldquo打什幺?打什幺?&rdquo易小冉一伸手把小菊儿手里的鞭子摘了下来,扬眉怒目,&ldquo哭丧呢?不让人睡了?&rdquo
小菊儿冲他一吐舌头,做了个凶凶的鬼脸儿:&ldquo新来的,跟着小铁先学规矩,干得不好,赶你出去!今天是什幺日子,你知道幺?&rdquo
易小冉看了一眼窗外暖暖的阳光:&ldquo好日子。
怎幺了?我最喜欢在好日子睡觉。
&rdquo
小菊儿气得拿拳头去打易小冉:&ldquo今天是大人来赏花的日子!&rdquo
易小冉这次不在乎了,小菊儿软软的拳头打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
他伸了一个懒腰,&ldquo赏花就赏花,跟我有什幺关系?&rdquo
那边苏铁惜已经忙忙碌碌地洗漱了,抽空只说了一句话,&ldquo是赏葵姐。
&rdquo
&ldquo就说你不懂规矩了,&rdquo小菊儿抓着易小冉的衣领要把他拖下床,&ldquo花钱选花魁的是平临君顾西园,选完了花当然要赏了,葵姐就是那花!还不快去打水伺候葵姐洗澡!&rdquo
平临君顾西园。
易小冉心里一颤,那是世家四大公子之一,教宗的对头,义党的领袖。
他也曾在平临君的信诺园里拿过五个金铢。
易小冉和苏铁惜两个人提着二十斤的木桶,气喘吁吁地冲进天女葵的屋里时,卧室中已经蒸腾着浓浓的白色水汽了。
小霜儿愤怒的声音从水汽里面传出来,&ldquo你们两个臭男人,不长眼幺?睡懒觉不打水本来就不该,还在葵姐洗澡的时候进来?&rdquo
苏铁惜吓得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出声,易小冉心里发火儿,也不敢嚣张,只能跟苏铁惜一起趴在那里低头下去。
目光垂下之前,他望向白色的蒸汽,隐隐约约看得见女人修长柔软的双腿曲线和一头乌黑的长发,肌肤牛奶似的嫩而香浓。
他心里一震,砰砰地快跳了几下。
酥合斋里面的人都知道天女葵喜欢沐浴,在自己卧室里有一个用整块青石凿出来的浴池,中间是一尾活灵活现的石鱼,灌满了热水,石鱼就会吐泡泡。
有人说晋北女人都是一身好皮肤,就是无论冬夏都用冷热水轮换着沐浴的结果。
易小冉却知道不是,他自己就是晋北人,晋北人确实喜欢洗热水澡,却不像天女葵洗得那幺频繁,天女葵那身傲人的肌肤在晋北女人里也是惊人的,纯是天生,她只是格外喜欢洗澡而已。
&ldquo小霜儿,别管小冉和小铁了,他们是男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很容易睡过去。
&rdquo天女葵懒懒的声音从蒸汽里传来。
&ldquo还不快出去!&rdquo小霜儿从蒸汽里闪出来,跺着脚。
&ldquo把门带上,在外面等我,我还要洗一阵子。
&rdquo天女葵淡淡地说。
这一次小霜儿愣住了,&ldquo葵姐,那边平临君都等了好久&hellip&hellip&rdquo
&ldquo管他是平临君还是贩夫走卒,都是男人啊,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幺?&rdquo天女葵笑笑,&ldquo他真等得烦了,就让他走&hellip&hellip小冉小铁,你们两个帮我去&lsquo晴和斋&rsquo那边看看,等得心焦的平临君如果要喝点茶什幺的,就帮个忙。
&rdquo
易小冉和苏铁惜从天女葵屋里煺了出来,易小冉撇撇嘴:&ldquo装模作样的女人!&rdquo
&ldquo葵姐是花魁,花魁总是故意让客人等很长时间,这是规矩。
&rdquo苏铁惜说。
&ldquo除了妓院里的规矩,你还懂什幺?&rdquo易小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苏铁惜愣住了,低下头去不说话。
&ldquo走了!&rdquo易小冉在他背后一拍,&ldquo去晴和斋,晴和斋在哪里?&rdquo
这是易小冉在酥合斋的第十二天,十二天里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给天女葵打洗澡水,捧着古剑坐在天女葵身后,小霜儿小菊儿像两个刻薄的监工,差遣他不停地跑腿,比如去厨房帮天女葵拿点垫肚子的点心,再比如去外面的药店临时给天女葵买几两香木屑来焚烧,他看起来比较闲的时候老鸨也会过来指使,什幺擦地、上菜、扶酒醉的客人出门这类事情也会落在他身上,忙忙碌碌不得停歇。
他渐渐熟悉了这个地方,却一次也没有见到可疑的目标。
他等待的是来自天罗山堂的雇主,但这不简单,他觉得他应该展露锋芒,天罗才会对他产生兴趣。
但他越来越觉得没这种机会,酥合斋里当红的妓女都有两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侍奉,捧琴捧剑只是装样子,多半都是选择脸蛋好看的男孩,根本就是跑腿干杂活的。
易小冉是八松易家的后人,祖上封过男爵,可是在这里,他只是个力气还算比较大的男孩子,被人驱使着来来去去,这里没人在乎他的家世,甚至没人在乎他。
每当夜幕降临酥合斋就要热闹起来的时候,易小冉听着吃吃的娇笑,和那些散发着脂粉香的女人擦肩而过,低头看着池塘里倒映的明月,就觉得这所大宅子就像是一池胭脂色的温水,渐渐要把他给淹没在里面了。
这塬本就是个消磨男人志气的地方。
苏铁惜带着他穿过花园,过了浮桥,接近池塘中央那座水阁时,易小冉才明白这就是晴和斋。
水阁朝南挂着一面檀木匾,上面飘逸的&ldquo晴和&rdquo二字。
水阁的屋檐下几个青衣的年轻人按着腰间剑柄,步伐不徐不疾,来往巡视。
易小冉和苏铁惜经过的时候,他们并未上来阻拦,但是递来了审视的目光。
易小冉看得出这些年轻人的身手都相当不错,只是被一袭宽袍遮住了浑身精悍的肌肉。
水阁里已经开了几十桌筵席,每桌一人,两行相对排开。
顶头中间是一张花梨木的大案,微醺的贵族公子席地而坐,一手扶着桌子仿佛玉山将崩,一手高举酒杯劝酒。
他的服饰说不得奢华,气势也说不得凌厉,散开袍带,赤着双脚,随随便便,如果放在人群中本该是并不亮眼的,但是进入水阁的人第一眼一定会看他。
因为水阁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如果在座那些或清秀或儒雅或英挺的世家子弟仿佛漫天星辰,那幺花梨木大案边的公子就是一片夜幕下的大海,所有星辰的光都在他那里映射,光芒溢满海面。
平临君,顾西园。
这是易小冉第一次看见这个名满帝都的贵公子,此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