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窿 kulong(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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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你想说什么?&rdquo方多病怪叫一声,&ldquo你想说这只鸡得了鸡瘟?&rdquo
&ldquo哎呀。
&rdquo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我只是想说,明天你千万不要送我一千只和这只一模一样的鸡而已。
&rdquo他在小母鸡身上各处按了按,拔去一处羽毛,只见鸡皮之上有些淡淡的淤青,突然&ldquo噗&rdquo的一声,那只母鸡又拉了一团鸡屎,那团鸡屎里带了些血,方多病&ldquo啊&rdquo的一声叫:&ldquo它&hellip&hellip它怎么会这样?&rdquo李莲花惋惜地看着那只似乎还正青春的母鸡:&ldquo你在小远镇买一千只鸡,只怕有九百九十九只会是这样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在这里买鸡送我,好歹也等我再搬次家&hellip&hellip这里的风景实在不怎么美&hellip&hellip&rdquo
&ldquo难道那阿黄的老婆居然敢在母鸡里下毒,要谋害巡案大人?&rdquo方多病勃然大怒,咬牙切齿,浑然忘记自己其实不是巡案,重重一拍桌子,&ldquo这刁民刁妇,委实可恶!&rdquo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大人莫气,这只鸡虽然不大好吃,但也不是得了鸡瘟,刚才买菜之时,我仔细看过,大凡小远镇村民所养之牲畜,大都有些拉稀,模样不怎么好看,喜欢长些斑点之类的毛病,倒也不是阿黄老婆在母鸡里下毒。
&rdquo方多病瞪着那团带血的鸡屎:&ldquo你硬要说这只鸡没有问题,不如你就把它吃下去如何?&rdquo
&ldquo吃也是吃得的,只要你会杀鸡且能把它煮熟,我吃下去也无妨。
&rdquo李莲花漫不经心地道,&ldquo你在这里慢慢杀鸡,我出门一下。
&rdquo方多病奇道:&ldquo你要去哪里?&rdquo李莲花望了望天色,正色道:&ldquo集市,时候不早了,也该去买晚饭的菜了。
&rdquo方多病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出来,当下重重哼了一声:&ldquo去吧。
&rdquo
李莲花面带微笑走在小远镇集市的路上,他并没有去买菜,自集市穿过,散步走到了集市边缘的一家店铺门口,扣指轻轻敲了敲打开的大门。
&ldquo客官要买什么?&rdquo店铺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是间打铁铺,铺里深处坐着一位老人,满墙挂满打造好的刀剑,闪闪发光,十分锋锐的模样。
&ldquo不买什么,只是想问严老一个问题。
&rdquo李莲花含笑道。
&ldquo什么问题?&rdquo严福问,&ldquo若要问严家当年的珍珠翡翠,咳咳&hellip&hellip没有就是没有&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道:&ldquo就是一个&hellip&hellip关于解药的问题&hellip&hellip&rdquo严福脸色不变,沉默良久,却不回答。
李莲花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十分温和地仔细问了一遍:&ldquo你却没有拿到解药么?&rdquo严福沉重地叹了口气,沙哑地道:&ldquo没有。
&rdquo他从打铁铺深处慢慢地走了出来,手扶门框,佝偻着背,看着阳光下的李莲花:&ldquo三十年来,前来寻找《黄泉真经》的人不少,从无一人看破当年的真相,年轻人,你的确有些不寻常。
&rdquo他仰起头呆呆看着门外的夕阳,缓缓地问:&ldquo我究竟是哪里做错,能让你看穿了真相?&rdquo
&ldquo我在小远镇也住了不少时日了,这里的村民人也不错,虽然乱葬岗风景不美,但也通风凉快,只是有件事不大方便。
&rdquo李莲花叹了口气,&ldquo那就是喝水的问题。
&rdquo他前进两步,走进打铁铺屋檐底下,和严福一样背靠门框,仰头看着夕阳,&ldquo这里的村民好像从来不打水井,喝水定要跑到五原河去挑水。
所以那日我不小心掉了两钱银子下&lsquo窟窿&rsquo,发现底下有水,实在高兴得很。
&rdquo严福&ldquo嘿&rdquo了一声:&ldquo你想说你挖&lsquo窟窿&rsquo不是为了《黄泉真经》,而是真要打井?&rdquo李莲花歉然道:&ldquo不错。
&rdquo严福淡淡地道:&ldquo那&lsquo窟窿&rsquo底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
&rdquo
&ldquo&lsquo窟窿&rsquo底下的情形&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又叹了口气,&ldquo下到底下的人都会瞧见尸骨,既然&lsquo窟窿&rsquo只有人头大小的口子,表层的黄土被人多年踩踏,硬得要命,那当年那些尸骨又是如何进入其中的?这是常人都会想到的疑问。
但其实答案很简单,那水中有鱼骨,证明&lsquo窟窿&rsquo里的水并非天上掉下来的雨水,那些水必定和河道相通,否则不会有如此多的鱼。
所以阿黄摔下水中之后失踪,尸体在五原河中浮起,半点也不奇怪,他不幸摔入潜流河道,随水冲了出去。
&rdquo严福&ldquo嘿&rdquo了一声:&ldquo说来简单,发觉那底下尚有河道的人,你却是第一人。
&rdquo李莲花脸现歉然之色:&ldquo然而问题并不在人是如何进去的,问题在于,人为何没有出来?&rdquo
严福目中光彩微微一闪:&ldquo哼!&rdquo李莲花道:&ldquo既然人是通过河道进入&lsquo窟窿&rsquo,那牛头马面被分出来的半个为何没有出来?他被从兄弟身上分出来以后,显然没有死,非但没死,他还往上挖掘了一道长长的洞口,又在洞内铁门那里留下了许多抓痕,但他却没有从河道逃生,这是为什么?&rdquo严福淡淡地反问:&ldquo为什么?&rdquo李莲花道:&ldquo那显然是因为河道无法通行的缘故。
&rdquo严福不答,目光变得有些古怪,静静地盯着打铁铺门外的石板,像他如此一个佝偻的老人,流露出这种目光的时候,就仿佛正在回忆他的生平。
&ldquo河道为何会无法通行?&rdquo李莲花慢慢地道,&ldquo那就要从阿黄的死说起,阿黄摔入河道,依他夫人所说,阿黄水性甚好,那么为何会溺死?又为何全身青紫,七窍流血?就算是寻常村妇也知&hellip&hellip七窍流血便是中毒。
&rdquo他侧过头看了严福一眼,&ldquo&lsquo窟窿&rsquo底下全是鱼骨,牛头马面死在洞内,阿黄通过河水潜流出来,却已中毒溺水而死,那很显然,河水中有毒!&rdquo
严福也缓缓侧过头看了李莲花一眼:&ldquo不错,河水中有毒,但&hellip&hellip&rdquo他沙哑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没再说下去。
李莲花慢慢地接口:&ldquo但你当年,并不知情。
&rdquo严福的背似乎弯了下去,他从门内拖出一把凳子,坐在了凳子上。
&ldquo&lsquo窟窿&rsquo底下的水中,为何会有毒?毒是从哪里来的?&rdquo李莲花看了严福一眼,仍旧十分温和地说了下去,&ldquo这是&lsquo阿黄为何会淹死在五原河中&rsquo的答案,但&lsquo窟窿&rsquo底下的疑问,并非只有阿黄一件。
&rdquo他缓缓地道,&ldquo毒从哪里来,暂且可以放在一边。
有人从潜河道秘密来往于小远镇外和这个洞穴之间,显然有些事不寻常,是谁、为什么、从哪里要潜入这个洞穴?那就要从&lsquo窟窿&rsquo的怪声说起。
&rdquo李莲花伸出手指,在空中慢慢画了一条曲线,&ldquo&lsquo窟窿&rsquo在乱葬岗上,既然是个&lsquo岗&rsquo,它就是个山丘,而&lsquo窟窿&rsquo顶上那个口子,正好在山丘迎风的一面,一旦夜间风大,灌入洞内,就会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hellip&hellip&lsquo窟窿&rsquo虽然很深,下到底下几有十几丈深,但因为它的入口在山岗顶上,所以其实它的底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深入地下,而在这里&hellip&hellip&rdquo他的手指慢慢点在他所画的那个山丘的山脚,&ldquo也就是乱葬岗的西面,而乱葬岗的西面是一个水塘,因为水塘的存在,让人更想不到里面那地狱般的洞穴,其实就在水塘旁边。
&rdquo严福的脸上泛起了轻微的一阵抽搐,暗哑地咳嗽了几声,只听李莲花继续道:&ldquo而水塘旁边,当年却不是荒山野岭,而是小远镇一方富豪,严青田的庭院。
&rdquo严福脸上的那阵抽搐骤地加剧了:&ldquo你怎知道那当年是严家庭院?&rdquo
&ldquo池塘边有一棵模样古怪的树。
&rdquo李莲花道,&ldquo当年我曾在苗疆一带游历过,它叫&lsquo剑叶龙血&rsquo,并非中原树种,既然不是本地原生的树木,定是旁人种在那里的,而这么多年以前,自远方搬来此地居住的外人,不过严家而已。
&rdquo严福突然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ldquo咳咳&hellip&hellip咳咳咳&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回自己所画的那座&ldquo山&rdquo上,语气平和地继续道:&ldquo既然严家庭院就在&lsquo窟窿&rsquo之旁,在&lsquo窟窿&rsquo之旁还有个水塘,我突然想到&mdash&mdash也许自河道潜泳而来的人最初并非想要进入&lsquo窟窿&rsquo,而想进入的是严家的水塘&mdash&mdash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严家庭院,不被任何人看见。
&rdquo他悠悠地望着夕阳,&ldquo严老,我说的,可有不是之处?&rdquo
严福的咳嗽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暗哑地道:&ldquo没有。
&rdquo李莲花慢慢地道:&ldquo而阿黄失踪之后,那水塘里泛起的红色证实了水塘和&lsquo窟窿&rsquo是相通的&mdash&mdash那红色的东西,是阿黄收在身上尚未卖完的胭脂。
&rdquo他顿了一顿,&ldquo如此&hellip&hellip&lsquo窟窿&rsquo里的尸骨就和严家有了干系,而严家在数十年前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
&rdquo他的语气在此时显得尤为温柔平静,就如正对着一个孩子说话,&ldquo严夫人杨氏持刀砍去严青田的头颅,驾马车逃走,严家家产不翼而飞,严家管家却留在此地数十年,做了一名老铁匠:&rdquo
&ldquo不错。
&rdquo严福不再咳嗽,声音仍很沙哑,&ldquo丝毫不错。
&rdquo李莲花却摇了摇头:&ldquo大错特错,当年所发生的事,必定不是如此。
&rdquo严福目中流露出一丝奇光:&ldquo你怎知必定不是如此?&rdquo李莲花道:&ldquo在&lsquo窟窿&rsquo之中,有一具模样古怪的尸体,双头双身,而仅有双腿,武林中人都知道,那是牛头马面的尸骨。
牛头马面是阎罗王座下第一大将,他死于&lsquo窟窿&rsquo之中,小远镇上却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形貌古怪的恶徒,那说明,牛头马面是潜泳而来,&lsquo窟窿&rsquo是个死路,那么他潜泳而来的目的地,应该本是严家白水园。
&rdquo严福道:&ldquo那又如何?和当年严夫人杀夫毫无关系。
&rdquo李莲花道:&ldquo牛头马面是武林中人,又是黄泉府的第一号人物,他要找的严家,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黄泉府也姓&lsquo阎&rsquo,严家也姓&lsquo严&rsquo,严家的庄园,叫做白水园,&lsquo白水&rsquo为&lsquo泉&rsquo,我自然就要怀疑,严家是否就是当年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黄泉府?&rdquo严福冷冷一笑:&ldquo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dquo
&ldquo严家若就是黄泉府,那严青田自然就是阎罗王,那么严夫人如何能将阎罗王砍头?&rdquo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难道她的武功,比阎罗王还高?&rdquo顿了一顿,他继续道,&ldquo严家若不是黄泉府,而仅是不会武功的寻常商贾,严夫人一介女流,又是如何砍断严青田的脖子的?你我都很清楚,人头甚硬,没有些功力,人头是剁不下来,也拍之不碎&hellip&hellip除非她对准脖子砍了很多刀,拼了命非砍断严青田的脖子不可。
&rdquo看了严福一眼,李莲花慢吞吞地道,&ldquo那不大可能&hellip&hellip所以我想&hellip&hellip砍断严青田脖子的人,多半不是严夫人。
&rdquo
&ldquo她若没有杀人,为何要逃走?&rdquo严福道,坐在凳子上,他苍老的身影十分委顿,语气之间,半点不似当年曾经风光一度的严家管家,更似他根本不是当年严家的人。
李莲花叹了口气:&ldquo她为何要逃走,自是你最清楚,你是严家的管家,大家都说你和夫人之间&hellip&hellip那个&hellip&hellip关系甚佳&hellip&hellip&rdquo严福本来委顿坐在凳子上,突然站起,那张堆满鸡皮生满斑点的脸上刹那变得狰狞可怖:&ldquo你说什么?&rdquo
李莲花脸上带着十分耐心且温和的微笑:&ldquo我说大家都说,严福和严夫人之间&hellip&hellip关系甚佳&hellip&hellip有通奸&mdash&mdash&rdquo他一句话没说完,严福本来形貌深沉,语言冷漠,突然向他扑来,十指插向他的咽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就如突然间变成了一头野兽。
李莲花抬手一拦,轻轻一推,严福便仰天摔倒,只听&ldquo扑通&rdquo一声,他这一跤摔得极重。
李莲花脸现歉然之色,伸手将他扶起,严福不住喘气,脸上充满怨毒之色,突然强烈地咳嗽起来:&ldquo咳咳咳&hellip&hellip咳咳咳咳&hellip&hellip&rdquo他咳个不停,李莲花却继续说了下去:&ldquo&hellip&hellip之嫌。
&rdquo严福强吸一口气,骤的震天动地地道:&ldquo不要在我面前说起那两&mdash&mdash&rdquo此言一出,他自己蓦地一呆,李莲花已微笑接了下去:&ldquo哦?不要在你面前提起严夫人和严福?难道你不是严福&hellip&hellip你若不是严福,那么你是谁?&rdquo
&ldquo严福&rdquo狰狞怨毒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散去,目中泛起了一阵深沉的痛苦之色:&ldquo咳咳&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rdquo他佝偻的身子坐直了些,沙哑地道:&ldquo你既然问得出&lsquo解药&rsquo二字,自然早已知道我是谁,罢了罢了,我倒是奇怪,你怎会知道&lsquo严福&rsquo不是严福?&rdquo李莲花自怀中取出一支金疮药瓶,拾起&ldquo严福&rdquo的右手,方才他将严福一下推倒,严福的右手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
他将&ldquo严福&rdquo的伤口仔细敷好,方才微笑道:&ldquo我不久前曾对人说过,人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砍了头,多半你就不知道死的是谁&hellip&hellip无头的严青田死后,严福没有将他下葬,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可能有二:第一,严青田的尸身有假;第二,严福徒有忠仆之形,而无忠仆之实。
&rdquo
&ldquo世上从来没有永远会对你忠心耿耿的奴才。
&rdquo&ldquo严福&rdquo阴森森地道。
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似乎对他此言十分钦佩:&ldquo因为严青田是无头尸,且无人下葬,最后失踪,我想这位被砍头的&lsquo严青田&rsquo,只怕不是阎罗王本人。
&rdquo&ldquo严福&rdquo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莲花继续道:&ldquo既然严青田的尸体可能有假,那么阎罗王自然可能还活着。
但当想到阎罗王可能还活着时,就会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rdquo他看着&ldquo严福&rdquo,&ldquo严福&rdquo经过一阵咳嗽,脸色又坏了几分,尤为衰老虚弱。
&ldquo如果阎罗王未死,那么发生了严夫人和严福有私情这种奇耻大辱的事,为何他没有杀死严夫人也没有杀死严福,就此消失了?这显然于理不合。
所以我再想&hellip&hellip是不是阎罗王真的死了,而严福故意不将他下葬?但阎罗王如真的已死,严福和严夫人真的有私,为何他不随严夫人逃走,而要在这小远镇苦守了几十年?这也于理不合&hellip&hellip&rdquo&ldquo严福&rdquo幽幽地道:&ldquo世上和道理相合的事本就不多。
&rdquo李莲花道:&ldquo啊&hellip&hellip既然我想来想去,觉得此事横竖不合情理。
按照常理,阎罗王发现夫人和严福有染,依据他在江湖上的&hellip&hellip声誉,应当抓住二人对他们痛加折磨,最后将二人杀死才是,但严夫人和严福都没死,阎罗王却死了。
&rdquo
&ldquo严夫人害怕通奸被阎罗王发觉,先下手为强杀死阎罗王,也是有的。
&rdquo&ldquo严福&rdquo淡淡地道。
李莲花叹了口气:&ldquo那她是如何杀死阎罗王的?又是如何起意,敢对如此一位武功高强的江湖&hellip&hellip那个&hellip&hellip好汉下手?&rdquo&ldquo严福&rdquo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