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那是什么？&rdquo 李莲花回答：&ldquo血块。

    &rdquo 那是一块已经凝结了很久的淤血血块，宗政明珠心头一震：&ldquo血块？&rdquo有些常识的人都能理解：腹内有血，证明内腑有伤，&ldquo李先生的意思是？&rdquo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这鬼杀人的方法奇怪得很，他不吸光玉姑娘的血也不剥了她的皮去画脸，却震断了她的肠子，以致她腹内出血而死，外表却看不出来。

    &rdquo 宗政明珠眉头一蹙：&ldquo那就是说，秋霜并非为鬼所杀，而是被人所害了？&rdquo李莲花答非所问：&ldquo我只知道她死了太久，又遭火焚，已经无法活过来了。

    &rdquo以他从容平静的语气，似乎他自己真有本事能让死人复活，而玉秋霜唯一的缺憾只是死得太久了而已。

     宗政明珠抖了抖他白绸金线的衣袖：&ldquo我想不明白，即使秋霜是为人所杀，何以会被人震断肠子，各门各家掌法拳法，绝无一招重手攻人胸腹以下五寸之处，这不合情理。

    &rdquo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宗政明珠又是一怔，他仍然不知李莲花在&ldquo啊&rdquo些什么，顿了一顿，他转了话题，&ldquo最近玉城夜间总会出现一些离奇之事&hellip&hellip&rdquo 李莲花喃喃地说：&ldquo我怕鬼&hellip&hellip&rdquo宗政明珠心里奇怪得很：这人敢用手指去剖开腐尸的肚子，却说怕鬼？他嘴里却说：&ldquo那么李先生今夜与我同房而睡便是。

    &rdquo李莲花欣然同意，满脸惭惭，&ldquo惭愧、惭愧。

    &rdquo 当日李莲花与玉家上下吃了顿晚饭，玉家除了玉穆蓝之外，玉家夫人玉红烛让李莲花稍微地吃了一惊：这位夫人丧女疯夫，却仍然处事得当，有条不紊，其精明强干之处远胜玉家其他男子，并且年近四旬，仍旧雪肤花容，美艳之极。

    原来昆仑山玉家这一代唯有玉红烛一个独生女儿，为传香火，落魄书生蒲穆蓝在二十年前入赘玉家，改姓为玉。

    他虽然以城主之名名扬天下，城内事物却是玉红烛操持管理，倒是一位难得的女中豪杰。

    听说李莲花来医治她女儿，玉红烛分明不信，却也不说破，只任李莲花自己折腾去。

     夜里，玉城客房。

     宗政明珠和李莲花同在一间客房，李莲花睡床上，宗政明珠有另一张床可睡，却睡不着。

    他从不曾和别人同房而睡，即使有了未婚妻，也未曾一条芳泽，何况现在他房里那人不是貌美如花的玉秋霜，而是个看似平庸，行事让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的男人。

     李莲花给宗政明珠的印象是个做事专心致志，有些书卷呆气的男人，似乎不大懂人情世故。

    但如果他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又怎么会懂得倚仗名气在玉城中来去自如？要说他心计深沉，考虑再三，他也想不出李莲花上玉城装傻要治玉秋霜能得到什么好处，玉秋霜是被人震断肠子出血而死，外表丝毫无伤，李莲花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种种疑惑，让宗政明珠根本睡不着。

     突然之间，他眼睛一睁&mdash&mdash门外似乎有了些异常的响动。

     他还未打定主意开门查看，突然注意到对门的窗子上出现了许多碧绿色的点状影子，忽远忽近的飘忽不定，紧接着一种腔调奇异的歌声，在遥远的庭院中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是女声，拖着奇怪的音调，十分认真地唱着一首缠绵的歌&hellip&hellip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人被折断了舌头之后唱出来的情歌，虽然悲伤，却已不是生人能听懂的曲调&hellip&hellip 这就是秋霜死的当日，众人说看见的碧窗鬼影！宗政明珠人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窗上诡异的影子，一刹那间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听了一阵，却没有听到任何&ldquo人&rdquo的声音。

     宗政明珠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很快掠了出去，一伸手就抬起了窗户&mdash&mdash窗外月明星稀，空气微凉，什么都没有。

     &ldquo在窗户上。

    &rdquo 宗政明珠全身一震，他没被碧窗鬼影吓倒，却被李莲花吓出了一身冷汗。

    闻言他顺手拉下窗户，李莲花点亮了蜡烛，下床慢慢地走了过去。

     烛光照在鬼影飘忽的窗户上，那些诡异的碧绿色影子竟全部不见了，似乎畏惧烛光。

    李莲花右手食指伸出去，以修长的指甲在窗纸上用力一划，只听&ldquo嗤&rdquo的一声，窗纸应指破裂，却并不透光，反而有些东西从纸缝里爬了出来。

     宗政明珠苦笑：这窗户上贴了两层窗纸，在中间缝隙放入拔去翅膀的萤火虫，一到夜间萤火虫在窗缝间一闪一闪地发光，在漆黑一团的房里看来就如鬼影忽远忽近，而白天和有烛光的时候，因为日光和烛光强于萤火虫，就看不到萤火。

     &ldquo原来碧窗鬼影竟是些虫子，&rdquo他看着李莲花，忍不住问，&ldquo先生是怎么知道窗上的秘密？&rdquo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我怕鬼，你只在听有没有人声，我却在听有没有不是人的声音。

    &rdquo宗政明珠已不知该信他好还是不信他好，唯有苦笑。

     李莲花摇了摇那扇窗户：&ldquo你闻到迷香的味道没有？这些虫子被药迷昏，直到夜里三更才会醒来，外面的窗纸上开着缝隙，一旦萤火虫醒来找到出路，&lsquo鬼&rsquo就消失了。

    &rdquo宗政明珠点了点头：&ldquo果然秋霜之死大有内情，碧窗鬼影果是有人装神弄鬼。

    &rdquo正在说话之时，那唱着可怖情歌的声音突然以凄厉的腔调惨叫了一声，随即无声无息。

     宗政明珠被吓了一跳，那俊美白皙的脸上顿时煞白：&ldquo碧窗鬼影怎会出现在玉城&hellip&hellip今夜究竟是&hellip&hellip&rdquo 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这一次宗政明珠听懂了他&ldquo啊&rdquo的意思，只听李莲花说：&ldquo因为有人不信有鬼，所以&lsquo鬼&rsquo就出来了。

    &rdquo随即他打了个哈欠，&ldquo我很困了，睡吧。

    &rdquo 宗政明珠不能相信他看破碧窗鬼影的秘密之后，结论居然是&ldquo他很困了&rdquo，还招呼他&ldquo睡吧&rdquo。

    呆了半晌，李莲花已经回到床上继续安睡，他却睡不着，只能坐在床上对着那破了条缝的窗口怔怔地出神，脑子里一团混乱。

     秋霜是被人所杀，那尸体怎会突然出现在程云鹤的红货箱里？碧窗鬼影是谁做的手脚？今天晚上又是谁在装神弄鬼？是因为李莲花的到来，让那个&ldquo它&rdquo不放心了么？ 种种谜题在他脑中汇聚成团，风神俊朗的白衣公子在月色明朗的黑夜里脸色惨白如死，双目之中流露着迷茫与恐惧之色，如果让倾心于他的痴心少女见了定要失望得很。

    而他身后床上的另一个人却舒舒服服地在睡觉，非但没有流一滴汗，还似乎睡得快活得很，连半点忧愁都没有。

     【三】　浇花 第二天，宗政明珠从一脑子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莲花已经不在床上。

    他拿着个葫芦瓢在门外的花园里浇花，浇得仔细得很，有时候摸摸花草柔嫩的枝叶，似乎心情很愉快。

    花园里还站着三个人，带着各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李莲花浇花，一个是玉红烛，一个是玉秋霜的好友云娇，另一个是玉家的管家周福。

     玉红烛是满脸煞气，云娇是泪眼盈盈，周福则是满脸不安。

    宗政明珠起身洗了把脸，走出去的时候才了解，李莲花已把玉秋霜的死因告诉了玉红烛，玉红烛怒不可遏，她的亲生女儿被人所杀，凶手竟还装神弄鬼欺蒙于她，不将凶手千刀万剐，她就不是玉红烛！云娇是满脸惊恐，像非常激动。

    周福是将信将疑，而李莲花斯斯文文说完为何玉秋霜&ldquo似乎并非被鬼所杀&rdquo之后，十分认真地问周福葫芦瓢在哪里，而后他便打点精神兴致勃勃地浇花去了。

     宗政明珠的目光越过玉府花廊半人高的白玉栏杆，看着李莲花在花丛里从容的背影，呆了半晌，叹了口气，他想了一个晚上才勉强把事情的疑点理了出来。

    碧窗有鬼杀人一事，难以解释的地方共有七处：第一，凶手为何让玉秋霜&ldquo断肠&rdquo而死？第二，玉秋霜何以死在程云鹤货箱之中？第三，碧窗鬼影是何人所为？第四，那窗外的鬼歌是怎么一回事？第五，&ldquo鬼&rdquo是如何从小棉客栈到玉城的？第六，凶手为何要杀玉秋霜这样一个娇柔少女？第七，凶手又为何要装神弄鬼？ 这七个疑问，宗政明珠只能答出两个，而他期待能回答更多的人现在却在浇花。

    正当他越发迷茫的时候，李莲花突然持着葫芦瓢转过身来微微一笑：&ldquo太阳起了，玉城主也该起了吧？&rdquo他看着玉红烛，文绉绉地说，&ldquo李莲花不才，虽然治不好玉姑娘，如能为玉城主尽三分薄力，也不枉我来此一遭。

    玉夫人可信得过我么？&rdquo 他这么问，即使是一万个不愿让他去的人多半一时也难以拒绝，何况李莲花要给玉穆蓝看病，玉红烛求之不得，顿时连连点头。

    云娇拭了拭眼泪，低声道：&ldquo那么，我回房休息了。

    &rdquo李莲花温言道：&ldquo云姑娘请便。

    &rdquo 玉红烛领着他前往玉穆蓝的房间，一路上颇见玉城的奢华富贵，走廊屋宇之上明珠碧玉闪闪生辉，是人间难以想象的豪华。

    李莲花脸带微笑，对着那些金银珠宝着实张望了几眼，绕了几个圈，便到了城主卧房。

     玉穆蓝坐在房内，整个人呆若木鸡，双眼发直，无论别人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玉红烛说：&ldquo自从那夜城中起火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茶饭不思，也不睡觉，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好像没听见。

    &rdquo她隐下一句话没说&mdash&mdash来看过的大夫都说玉穆蓝撞鬼中邪了，还有个大夫竟在给玉穆蓝把脉时突然发疯。

     李莲花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看了一阵，从他印蓝包裹中摸出一根银针，缓缓对着玉穆蓝的眼睛刺去。

    玉红烛一怔，她从未见过有大夫这般治病，宗政明珠跟在身边，经过碧窗一事，他已知李莲花绝非糊涂之辈，只是对他的言行举止仍然难以理解。

    两人相顾茫然，李莲花的银针已经缓缓刺到玉穆蓝右眼之前，他居然不停，虽然缓慢，但并不减慢速度，继续往玉穆蓝眼球插去。

    宗政明珠和玉红烛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手阻止，就在那银针只差毫厘就刺入玉穆蓝的眼球的时候，李莲花停了下来，把银针移了一个位置，仍然对着玉穆蓝的眼睛，玉穆蓝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竟是真的痴了。

    &ldquo玉城主看来病得很重。

    &rdquo李莲花轻轻叹了一声，像宗政明珠这般与他仅是泛泛之交的人，万万想不出这人不懂半点医术，听他一叹，宗政明珠和玉红烛都是眉头深蹙，&ldquo玉夫人的花园里种有医治疯疾的奇药，不知在下可否采上一些，用以治疗玉城主的顽症？&rdquo李莲花平静从容地问。

    玉红烛点了点头：&ldquo先生随意。

    &rdquo她心里有些奇怪：花园里的花草都是她亲手所植，不过茉莉、牡丹、玉兰等等平常花卉，哪里有什么&ldquo奇药&rdquo？莫非这些花卉其实另有药性而她并不知情？ 李莲花迈出房门，突然爬上白玉栏杆，登高四下望了望，又从栏杆上爬了下来，慢吞吞地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那房屋墙角生着一撮青草，李莲花走过去折了两叶。

    宗政明珠越看越奇，忍不住开口道：&ldquo李先生，那是断肠草&hellip&hellip有剧毒&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眉头一跳：&ldquo不碍事的。

    &rdquo他把那含有剧毒的断肠草放入怀里，对着那房屋瞧了两眼，&ldquo这是谁的房间？&rdquo 玉红烛道：&ldquo是一栋空屋。

    &rdquo李莲花点了点头，绕到牡丹花丛，对着盛放的牡丹瞧了一阵，突然丛牡丹花丛底下拔起一棵形状奇特的杂草。

    玉红烛和宗政明珠面面相觑，只见李莲花专心致志地在花园里来来回回，共折下了六种形状奇特的杂草。

    这六种杂草，宗政明珠认识的有三种，断肠草含有剧毒，另两种含有小毒，其他三种他却不认得。

    便在李莲花收起杂草的时候，突然他轻轻地&ldquo啊&rdquo了一声，宗政明珠一听他&ldquo啊&rdquo了一声就本能地开始心惊肉跳：&ldquo怎么？&rdquo 在花园外通往另一条花廊的地上，留着一个清晰湿润的脚印&mdash&mdash李莲花早晨在花园里浇花，把整个庭园都给泼湿了，刚才大家在玉穆蓝房里的时候，不知是谁从花园里经过，留了一个脚印在地上。

    脚印只有一个，似乎那人只往花廊上踏了一步。

    李莲花突然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在脚印边做了个记号，然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

    宗政明珠惊讶地看着那个脚印，随即抬起头来看那花廊的方向：&ldquo谁&hellip&hellip&rdquo玉红烛突然冷冷地说：&ldquo是云娇！&rdquo李莲花奇怪地看着玉红烛：&ldquo怎么见得？&rdquo玉红烛冷笑一声，&ldquo自从霜儿死后，她留在玉城不走，人前说是和霜儿姐妹情深，呸！她&hellip&hellip哼！她是跟着明珠来的，我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在城里鬼鬼祟祟，偷看明珠。

    &rdquo 李莲花又&ldquo啊&rdquo了一声，摇了摇头。

    宗政明珠脸现尴尬之色：&ldquo伯母，我没有&hellip&hellip&rdquo玉红烛打断他：&ldquo我知道，否则我早把你赶出去了。

    &rdquo宗政明珠越发困窘，李莲花微微一笑，对玉秋霜、云娇和宗政明珠之间的情爱纠葛不做置评。

    &ldquo宗政公子，你能帮我一件事么？&rdquo &ldquo什么事？&rdquo宗政明珠问。

    李莲花对他招了招手，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宗政明珠奇道：&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李莲花微笑：&ldquo猜的&hellip&hellip&rdquo随即他又轻声说了几句，玉红烛凝神细听，李莲花的内力不佳，不能把声音凝练恰当送入宗政明珠耳中，她以天听之术听到了&ldquo火&hellip&hellip你去&hellip&hellip玉穆蓝是&hellip&hellip真相&hellip&hellip&rdquo几句，心里大为迷惑奇怪，难道此人在玉城转了两转，浇了浇花，用银针比了比玉穆蓝的眼睛，就知道这整件事的答案？&ldquo李先生，&rdquo她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的答复，&ldquo难道你已明白我玉城发生的诸多惨事之真相？&rdquo 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这一次玉红烛听出他&ldquo啊&rdquo那一声的韵味&mdash&mdash那是李莲花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发出来的习惯性的气息，果然他转过头看玉红烛，茫然问：&ldquo惭愧、惭愧，方才夫人问我什么？&rdquo 李莲花究竟要宗政明珠帮什么忙？玉红烛还没来得及猜测，李莲花转身把怀里折下的六种杂草递到她手里：&ldquo烦劳夫人把这六味药草切成小段，以清水浸泡，半日之后，不需煎煮连草服下，&rdquo他极认真地说，&ldquo保管玉城主服下立刻见效。

    &rdquo 玉红烛接过那些&ldquo药草&rdquo，她本以为她把这个迂书生看得很透彻，但多看李莲花一眼，她就觉多一分看不透，到李莲花把这六种杂草交到她手上来的时候，她已和宗政明珠一样，完全看不穿这个人言行举止的真正用意，李莲花完全是个谜团，从头到脚都是。

     【四】　深夜鬼谈 深夜。

     宗政明珠已经下山去做李莲花要他做的事了。

    烛火莹莹中，李莲花一个人对着玉秋霜放在冰棺中的尸体。

    本来玉红烛要来的，但发生了些小事需要她处理，如今只有李莲花一个人点着蜡烛看那具半焦半腐的年轻躯体。

     &ldquo唉&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持着烛火对着她看了很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一个十七八岁年轻貌美的女子弄成这般模样，即使他见过许多比这可怕得多的尸体，也觉得这凶手可恨得很。

    在玉秋霜的房间门口有玉城剑士为他守护，李莲花用他蓝色包裹里的小刀轻轻拨开玉秋霜腹上的伤口，昨天他从里面挑出了血块，看见了被震断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