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知又想从中看到什么。

     窗外漆黑一片，今夜云浓，无星无月，李莲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玉秋霜的尸体&hellip&hellip铁质的小刀在她身上各处轻轻敲击&mdash&mdash他既不会验伤、更不会验尸，对于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李莲花来说，除了剖开人肚子瞧瞧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外，别无他法。

    小刀敲着敲着，在冰冻得硬实的躯体上不断轻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李莲花脸带微笑，却似乎是敲得有趣。

     门外剑士静静地站着，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mdash&mdash就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夜中，他们又听到了那种&hellip&hellip断舌的歌声。

     声音从庭院的大树后传来，但那里并没有人影，歌只唱了两句，随即停了。

    玉城剑士面面相觑，各自一声清喝抄到树后，庭院中空空无人，两人跃过围墙，往两个方向搜索过去。

    李莲花持烛微笑，玉城剑士训练有素，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四面无人，黑夜寂静。

    &ldquo真是个适合鬼出来吃人的晚上&hellip&hellip&rdquo他喃喃地念了一句，打了个哈欠，&ldquo我还是回房间躲躲，有点恐怖&hellip&hellip&rdquo突然背后吹来一阵凉风，一个披头散发的高大影子骤然出现在门口，在头的位置上是一撮乱发，宛若并没有头。

    那阵凉风吹得李莲花衣袂飘动，他喃喃念着&ldquo恐怖得很&rdquo，小心把那小刀收进包裹，竟不回头，慢慢地从后门走掉了。

     他没看见站在门口的鬼。

     那站在前门的长发鬼僵在门口&hellip&hellip有那么片刻它似乎气得全身发抖，顿了一顿，随即它轻悄地跟在李莲花身后，无声无息地进了宗政明珠住的客房。

     李莲花回房以后先把蜡烛点了起来，门窗关好，想了想，还把门窗都锁了起来，好像真的很怕鬼。

    门窗全都锁死之后，他舒了一口气，很放心地吹灭了蜡烛，爬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罩住，开始睡了。

     过了半个时辰，长发鬼幽然从屋梁飘下&mdash&mdash它早在李莲花进门的同时就跟了进来掠上了屋梁，李莲花慢吞吞地点蜡烛、关门窗、锁门&mdash&mdash早给了它许多时间在屋梁上藏好。

    它无声无息地走到李莲花床边，缓缓对床上罩得严严实实的人提起了一小截闪烁寒光的东西，接着缓缓地沉下手肘。

     &ldquo云姑娘。

    &rdquo被子里突然冒出了人声，而且说话的人心平气和，没有半分吓人的意思，即使那长发鬼听得全身一颤，&ldquo宗政公子今夜不在。

    &rdquo 长发无头鬼倒退两步，手肘一沉，那一小截寒光闪烁的东西猛地朝床上人插了下去&mdash&mdash&ldquo咄&rdquo的一声插入床板，它收肘回拔，屋里寒光一闪&mdash&mdash那寒光闪烁的东西竟是连鞘的一支匕首，外鞘卡在床上，&ldquo刷&rdquo的一声正好拔刃出鞘，反手切向李莲花颈项！这一拔一切动作凌厉敏捷，绝非庸手。

    李莲花仍然蒙在被子里，长发鬼匕首寒刃堪堪带风划到颈项，突然被子鼓起一块，有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在它持匕首的手腕处一敲，&ldquo咚&rdquo的一声，那匕首脱手而出斜飞三尺，钉在门板之上！ &ldquo啊&rdquo的一声，那长发鬼大吃一惊，脱口惊呼，这一惊呼，已显出了女子声气。

     李莲花的声音透过被子：&ldquo云姑娘&hellip&hellip&rdquo似乎显得有些无奈，&ldquo斯文一点。

    &rdquo不知为何他就不从被窝里钻出来，只躲在里面说话，&ldquo宗政公子今夜不在，我有件事和云姑娘商量。

    &rdquo 长发鬼低下了头，突然轻悄地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正想推开房门逃走，却赫然发现房门已锁&mdash&mdash宗政明珠所住的客房，是里外两面都可以用金锁锁住，定要钥匙才能打开的。

    它蓦然回身，拔起门上的匕首，目光有些惊恐地看着李莲花，床上那一团貌似可笑的凸起，在它眼里可怖非常&mdash&mdash今夜竟是鬼掉进了人的陷阱之中。

    只听李莲花柔声道：&ldquo今夜云姑娘想必打扮得不合心意，我就不看你了。

    &rdquo长发鬼一怔，浑身似起了一阵颤抖，突然扯下乱发，脱下外衣。

    &ldquo你&hellip&hellip可以把被子拉下来了。

    &rdquo她冷冷地说，眉宇间还未脱惊恐的神韵，声音有些发颤。

     李莲花缓缓把被子拉了下来。

    在他拉下被子的一瞬间，云娇突然有一种错觉&hellip&hellip那是一张&hellip&hellip并不让人感觉到恐惧的温和的脸，可是给她这种错觉的却是&hellip&hellip她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hellip&hellip所以不会害怕&mdash&mdash在看到李莲花的瞬间她全身都放松了，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眼泪无缘无故滑过脸颊，掉了下来。

     房里一阵安静，不知为何李莲花没有先开口，云娇突然颤声说：&ldquo不是我&hellip&hellip&rdquo 李莲花微微一笑：&ldquo我知道。

    &rdquo 她全身都软了，顺着门板缓缓坐倒在地：&ldquo你&hellip&hellip怎么可能知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玉姑娘被人震断肠子，骨骼却未碎，该是被人以劈空掌力击中小腹所至，云姑娘武功不弱，但并不擅内力。

    &rdquo李莲花以一种愉快谈天的语气微笑说，&ldquo杀死玉秋霜的凶手当然不是你，但是&hellip&hellip&rdquo他顿了一顿，缓缓地说，&ldquo玉秋霜是怎么死的，想必云姑娘很清楚。

    &rdquo 云娇的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只听李莲花微笑道：&ldquo我想和云姑娘商量的事，就是姑娘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rdquo云娇缓缓摇头，坚定摇头。

    李莲花慢慢地说，&ldquo云姑娘&hellip&hellip这很重要。

    &rdquo &ldquo我只不过今夜穿了件男人的衣服，你从哪里看出我知道？霜儿她&hellip&hellip她本就是被鬼所杀，死在小棉客栈&hellip&hellip与我何干？&rdquo云娇胸口起伏，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方才被李莲花一声&ldquo云姑娘&rdquo惊扰的情绪渐渐平复，&ldquo没有人杀人&hellip&hellip从来就没有人杀人&hellip&hellip我更没有杀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么？&rdquo李莲花叹了口气，&ldquo从程云鹤告诉我碧窗有鬼杀人一事，我就知道云姑娘脱不了干系，昨日在这里看到鬼影，听到鬼歌，更加证实了这事。

    &rdquo &ldquo胡说八道&hellip&hellip&rdquo云娇脸色苍白，&ldquo你只不过听了夫人胡说，她一向不喜欢我&hellip&hellip&rdquo 李莲花看着她，叹了第二口气：&ldquo云姑娘，你忘了？从小棉客栈到玉城，程云鹤逃亡江湖，玉城主下令追杀致鸡犬不留，当夜在客栈的剑士又全都被玉城主逼杀殆尽，唯一&lsquo可以&rsquo活下来的人，只有你一个。

    &rdquo他缓缓抬起视线，看着云娇的眼睛，&ldquo碧窗鬼影，从小棉客栈到玉城客房都曾出现，在这两个地方都待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rdquo &ldquo那又如何？&rdquo云娇死死咬着嘴唇，&ldquo是鬼&hellip&hellip鬼的话，也可以的，我没有杀她。

    &rdquo 他看着她展颜微笑，似乎很能容忍她这种挣扎抵抗：&ldquo是鬼的话，不会骗人。

    &rdquo 她的脸色瞬间死白&mdash&mdash&ldquo骗&hellip&hellip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碧窗有鬼杀人一事，最离奇的不过是玉秋霜的尸体突然出现在程云鹤货箱中，鹤行镖行虽然不是高手云集，却以信用扬名江湖，颇受敬重。

    &rdquo李莲花温言说，&ldquo程云鹤是不会骗人的，他说货箱没有人碰过，那就是没有人碰过&mdash&mdash在装满贵重珠宝、从来没有别人碰过的箱中突然出现玉秋霜的尸体&mdash&mdash听起来是件无法解释的事，但其实很简单，&rdquo他对着云娇微笑，&ldquo只要想通一点就知道玉秋霜是怎么进货箱的。

    &rdquo 云娇在脸色变得死白之后，刚才强硬的气势渐渐软了：&ldquo什么？&rdquo &ldquo程云鹤是老实人，并不表示人人都是老实人。

    &rdquo李莲花保持着平静而愉快的微笑，&ldquo程云鹤是不会骗人的，云姑娘却是会骗人的，只要想通这一点，其实这件事并不奇怪。

    &rdquo 她闭嘴了，默默听着，只听李莲花继续说了下去：&ldquo鹤行镖行的人并不知道当夜玉秋霜在小棉客栈，他们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么？&rdquo云娇僵硬了一下，点了点头。

    &ldquo当夜在场的玉城剑士护送玉秋霜回玉城之后，也已经全都死了，是么？&rdquo李莲花又问。

    云娇又点了点头。

    &ldquo那么，其实程云鹤并不了解玉秋霜当夜的情况，玉城剑士以训练有素闻名，玉秋霜突然死去，也不会对旁人讲诉当晚的情况。

    根据玉秋霜的尸体在半月之内就被送回昆仑山计算，他们一定是日夜兼程立刻赶回了&hellip&hellip可惜的是一回城就因为玉城主发狂一事而全部死去，&rdquo李莲花缓缓地说，&ldquo那么&hellip&hellip江湖上传说的、程云鹤得知的关于当夜玉秋霜究竟是死是活、在还是不在&mdash&mdash都是由她的闺中密友，云姑娘你说的&hellip&hellip证人也只有你一人&mdash&mdash如果云姑娘在说谎呢？&rdquo他的眼睛看着云娇的眼睛，&ldquo那天晚上，玉秋霜究竟如何，有谁知道？&rdquo 云娇不答，像人已经整个痴了。

     &ldquo如果你在说谎&mdash&mdash那么事情显而易见&mdash&mdash玉秋霜一开始就在程云鹤的货箱内。

    &rdquo李莲花一字一字地说，语气温和，并不激烈，&ldquo既然箱子没有被换过，也没有人碰过那箱子，那箱子就是原来的箱子，只不过在那天晚上发现了尸体而已，整件事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rdquo &ldquo我要是没有骗人呢？&rdquo她低声问。

     &ldquo那就是世上真的有鬼。

    &rdquo他回答，&ldquo我怕鬼，所以我不信。

    &rdquo &ldquo她&hellip&hellip也不可能在程云鹤的货箱里的，她根本不认识他&hellip&hellip&rdquo云娇无力地说。

     &ldquo她不过是被托给程云鹤的十六箱货物中的一箱，&rdquo李莲花说，&ldquo镖主本是来自玉城，玉秋霜人在箱里毫不稀奇。

    &rdquo &ldquo你怎么知道镖主来自玉城？&rdquo她突然失声问，脸上露出了极其惊骇的表情&mdash&mdash要是说其他的事可以用推论和猜测解释，但这件事怎么可能凭空猜出？ 她这一声尖叫，无疑确定了镖主来自玉城。

    李莲花一笑：&ldquo昆仑山出产白玉，山上的石头多是砾石，中间夹带玉石矿脉，玉城建在玉矿之上、冰川之旁，城内的石头更与别处不同。

    用来压箱底的石头和玉城主花园里的石头一模一样，十六箱货物中十箱装满了金银珠玉，若不是玉城托镖，难道是皇帝托镖不成？&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rdquo她咬住了嘴唇，失色的唇在颤抖。

     &ldquo玉城富可敌国，或者是太富可敌国了些。

    &rdquo李莲花很温柔地看着她，&ldquo十箱珠宝即使对于高官富豪来说，也实在是太多。

    我不知道托镖之人是谁，但那不重要，&rdquo他缓缓地说，&ldquo重要的是&hellip&hellip这批红货来自玉城，玉城不可能不知，玉秋霜之事你说了谎，还有和你一起出现的碧窗鬼影&hellip&hellip那些萤火虫&hellip&hellip云姑娘，那不是鬼，鬼不必假扮鬼火&mdash&mdash和鬼自己。

    &rdquo 她低头看自己穿的一身黑衣和掷在地上的一蓬乱发，眼泪突然又一滴滴掉了下来。

     &ldquo玉秋霜不是你杀的，你在替谁遮掩，为谁装神弄鬼？&rdquo李莲花微笑说，&ldquo其实只要明白玉秋霜并不一定死在小棉客栈，就很容易明白你在为谁遮掩，但是我希望云姑娘不要因此决意顶罪。

    &rdquo云娇缓缓低头：&ldquo你既然这么聪明，什么事都能看破&hellip&hellip你去抓住凶手就好。

    &rdquo李莲花摇了摇头，&ldquo自玉秋霜死后，所有装神弄鬼的事都是云姑娘在做，不是么？包括今夜杀李莲花，都是云姑娘亲自来&mdash&mdash你保护的人并没有打算和云姑娘一起涉险，你明白吗？&rdquo 李莲花的眼神和语气都很温和，那是一种非常内敛的和气，他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云娇怔怔地看着他，她一直觉得这个时候的李莲花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hellip&hellip但是怎么可能见过他呢？又或者只是曾经看过非常相似的侃侃而谈，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感受到太深的恐惧&mdash&mdash&ldquo你&mdash&mdash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hellip&hellip&rdquo她喃喃地说，&ldquo你明白吗？你明白吗？我当然明白&hellip&hellip可是我&hellip&hellip可是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愿意替他死？&rdquo李莲花问。

     她泪珠盈然：&ldquo我不知道，也许是。

    &rdquo 李莲花凝视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喃喃道：&ldquo玉城财宝，果然害人不浅&hellip&hellip我很困了。

    &rdquo他突然把被子拉上盖住头脸，&ldquo夜深了，姑娘也该回去了。

    &rdquo 云娇愕然，他把她锁在房里说了半天，看破她装神弄鬼，不把她擒住交给玉红烛，却下逐客令？顿了一顿，她竟然不是惊恐、放松，而是尴尬：&ldquo门&hellip&hellip锁了。

    &rdquo 李莲花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ldquo啊&hellip&hellip锁了，但是没关啊。

    &rdquo 没关？她愕然看着锁死的大门&mdash&mdash果然金锁锁得整整齐齐，门缝间上中下三条门闩都没插上，锁的另一头根本没扣在门板上，只是虚掩而已。

    一时间她不知该惊、该怒、该哭还是该笑，她怔怔地推开门，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五】　一代神医 距离&ldquo见鬼&rdquo之夜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从那夜以后再也没有看到鬼影或听到鬼歌。

    云娇当晚虽然走出了宗政明珠那间客房，但很快被玉城剑士发觉她穿着古怪的衣裳，神情恍惚行迹可疑，当晚就被玉红烛关了起来。

    云娇在玉红烛严刑拷打之下仍是什么都没说，这让李莲花遗憾得很。

     这已是玉穆蓝服用李莲花那六味杂草汤第八天了，病情仍然未见好转，仍旧是呆若木鸡，对身边人事茫然无知。

    玉红烛在李莲花拔杂草的时候就隐约猜到这并不真是什么&ldquo奇药&rdquo，但李莲花既然说玉穆蓝要服下，她仍旧每日照旧浸泡，端一碗给玉穆蓝喝。

     这六味杂草汤究竟有什么&ldquo奇效&rdquo？不只玉红烛，玉城内大家都疑惑得很。

    但就在第九天，玉穆蓝的疯病突然好了。

     第九日早晨，玉穆蓝的房门开了。

    那位昨日还目光呆滞的病人，今天早上开门出来的时候身着紫衣，精神饱满，神采焕然。

    当人精神一振的时候，果然和病时不同，玉穆蓝此时看来修伟颀长，浑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书生，眼若寒星，鼻若悬胆。

     他对发狂之后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即不知道他纵火焚烧玉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