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微笑着问马秀秦。

    马秀秦低头玩自己手里折了千百次的白纸，对李莲花的问题充耳不闻。

    李莲花再拿起两只折纸螳螂：&ldquo一只虫加另一只虫是多少？&rdquo马秀秦不理不睬。

    李莲花仍然带着满脸笑意，把两只蝴蝶和两只螳螂都拿在手里：&ldquo两只虫加另两只虫等于多少？&rdquo马秀秦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的眼睛很黑，但说不上灵气，脸蛋长得像妈妈，是个十分清秀的孩子，只听他静静地说：&ldquo一只。

    &rdquo李莲花说：&ldquo两只虫加另两只虫是四只&hellip&hellip你看一、二、三&hellip&hellip&rdquo他指着手里的折纸，马秀秦却不再看他，很安静地玩自己的白纸。

     马黄一共有三个徒弟，一个叫张达，一个叫李思，一个叫王武。

    这三人在马黄门下多年，张达是大师兄，李思排行第二，王武最末，武功文才而言三人不相上下，脾气却是一样鲁莽急躁。

    眼见李神医花了整整一个早上折了两只蝴蝶和两只螳螂，又花了一个下午哄马秀秦说话，终于忍无可忍，张达道：&ldquo李神医，师父师娘定是被李思谋害，等何大人醒来，你定要在他面前说个清楚&hellip&hellip&rdquo李思大声叱喝：&ldquo胡说八道，我哪里谋害了师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谋害师父？倒是你那天晚上半夜三更路过师父门外，我说明明是你最可疑！&rdquo张达怒道：&ldquo我只是去茅厕！难道半夜内急不许人上茅厕？上个茅厕就谋害师父了？&rdquo王武却和李思一唱一和：&ldquo大师兄你说二师兄谋害师父，口说无凭，但是你半夜三更上茅厕路过师父门外，我也是看见的。

    &rdquo张达大怒：&ldquo李思你得知了师父和师娘的秘密，怕师父师娘杀你灭口，所以先下手为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一点点算盘？你只当师父一死就没人知道你的阴谋诡计？莫忘了世上还有我张达在&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么秘密？&rdquo 在三人浑然忘我的争吵怒骂之中，有人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三人一呆，方才发觉身边尚有李莲花在，李思涨红了脸，张达指着他的鼻子：&ldquo他知道了师父和师娘的秘密！上次喝醉酒李思这小子说他无意中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只要我出三百两银子，他就卖给我。

    &rdquo李莲花的目光转到李思脸上，李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ldquo那是我喝醉了胡说，我什么&hellip&hellip什么也不知道。

    &rdquo李莲花&ldquo咦&rdquo了一声：&ldquo你酒品不好。

    &rdquo李思&ldquo砰&rdquo的一声一掌拍在桌上：&ldquo怎见得我酒品不好？我武功虽然不行，喝酒却是好手。

    &rdquo李莲花道：&ldquo你酒后胡言乱语。

    &rdquo李思大怒，指着王武的头：&ldquo你叫这小子告诉你，马家堡里论喝酒，酒量、酒品，老子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rdquo李莲花道：&ldquo奇怪了，你不是说你喝醉了会胡说&hellip&hellip&rdquo李思一呆，张达幸灾乐祸地看着他：&ldquo说漏嘴了吧？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供，你到底知道了师父师娘什么秘密？&rdquo李思瞪眼看着李莲花，李莲花满面歉然，似乎方才几句全然出于无心，僵了一会儿，李思颓然坐了下来：&ldquo我不知道是真是假&hellip&hellip我曾经和师父喝过一次酒&hellip&hellip&rdquo说到此处，他停顿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往下说，&ldquo师父说&hellip&hellip师父说虽然他很爱师娘，但总有一天他要杀了师娘。

    &rdquo张达和王武大吃一惊：&ldquo什么？&rdquo李莲花也很惊奇：&ldquo为什么？&rdquo李思道：&ldquo因为师娘知道师父&hellip&hellip师父&hellip&hellip害死了师祖&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rdquo张达和王武都是全身一震，双目大睁，&ldquo师父害死了师祖？&rdquo李思干笑了一声：&ldquo我不知道是不是师父喝醉了说胡话&hellip&hellip师父好像说&hellip&hellip虽然他是师祖的儿子，可是师祖却对刘师叔特别看重，对年轻时的师娘更是宠爱有加，他虽然是儿子，却最没地位。

    师祖打算把马家堡传给刘师叔，师父和师祖吵了起来，失手把师祖从平步崖上推了下去&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满脸惊骇，似被这故事吓得全身发抖：&ldquo那那那&hellip&hellip马夫人看见了？&rdquo李思苦笑：&ldquo我不知道，师父只说师娘知道。

    &rdquo看着几人的眼神，他又连忙道，&ldquo可是我听过就算了，对谁我都没说，师父酒后胡言乱语&hellip&hellip师父对师娘痴情，视秀秦如己出，江湖上谁都知道。

    &rdquo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ldquo当然&hellip&hellip当然&hellip&hellip对了张大侠。

    &rdquo他突然岔开话题问张达，&ldquo出事那天晚上你路过马堡主门外去茅厕，可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rdquo张达摇头：&ldquo我走过去的时候师父房间里灯还亮着，师父抱着秀秦在玩呢，什么事也没有。

    &rdquo李莲花的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李思和王武问：&ldquo那么那天晚上，你们不睡觉跟在张大侠后面，又是在干什么？&rdquo李思和王武大吃一惊，王武连连道没有，李思想了半日，才憋出一句：&ldquo你怎么知道我们跟在大师兄后面？&rdquo李莲花极认真地解释：&ldquo从你们住的房子到马堡主门外，有许多花树柳树，前几日月色不好，要不小心看见张大侠路过马堡主房门口去上茅厕，似乎不大可能，何况是两个人都看见了。

    如果在房间里不大可能看见，那说不定就是跟在后面。

    &rdquo李思和王武面面相觑，王武吞吞吐吐地道：&ldquo其实我们&hellip&hellip不是去跟踪大师兄，我们是&hellip&hellip&rdquo李莲花问：&ldquo什么？&rdquo王武鼓足了底气，闷了老半晌，突然惊天霹雳般地说了一句：&ldquo我们是看见了刘师叔的鬼魂。

    &rdquo李莲花大吃一惊：&ldquo看见了刘如京的鬼魂？&rdquo 张达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嘴，李思见了李莲花的神色连连摇手：&ldquo是王武看见的我没看见，我只看见大师兄在花园里，是王武非说看见刘师叔了。

    &rdquo王武又憋了半天，又说了一句：&ldquo真的。

    我看见刘师叔的鬼魂在外面飘了一下，不见了，第二天师父师娘就死了。

    &rdquo李莲花霎时愁眉苦脸：&ldquo刘如京的鬼魂？我怕鬼&hellip&hellip大大地怕鬼&hellip&hellip这世上怎会有鬼呢？&rdquo正说到这时，马秀秦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李莲花连忙对他露出一个笑脸：&ldquo两只虫加另两只虫是几只？&rdquo马秀秦这次没有避开，迟疑了一会儿，用他细细的孩童声音轻轻地说&ldquo四只。

    &rdquo李莲花赞道：&ldquo好聪明的孩子。

    &rdquo 【四】　捉鬼 马黄夫妇被害的第四天。

     何璋仍旧昏迷不醒，王忠急躁不安，若是面前有个敌人，他早已冲上前去搏命，只是这害人的凶手却不知究竟藏在哪里，两日空坐房中，他双眼布满血丝，无法入眠。

    李莲花却整日和马秀秦在一起，捉蝴蝶钓鱼折纸，倒似马家血案和他全然无关。

    王忠心下甚是不悦，但是李莲花本是马黄请来给马秀秦治病的大夫，他又说不出李莲花陪着马秀秦玩耍到底有何不对，只有心下越发愤懑而已。

     马家堡已闭门三日，家中新鲜瓜果已嫌不足，如果再查不到凶手，势必打开大门，如此一来，闭门擒凶的努力便付之东流。

    而自从何璋被害之后，堡内安静了几日，众人惶惶不安，却未发生新的事件。

     第四天渐渐过去了大半日，天气出奇的好，到傍晚时分，晚霞耀目灿烂，直映得整个马家堡都金光灿灿，人人脸色都好看了些，仿佛诡异可怖的日子当真已经过去了。

     王武正在庭院小池塘边练武，他人比张达和李思笨些，用功却更勤勉，如若不是马黄指点徒弟的本事不怎么高明，说不定他真算半个练武的材料。

    &ldquo哈&mdash&mdash黑虎掏心&mdash&mdash哈&mdash&mdash猴子捞月&mdash&mdash&rdquo王武练一招便喝一声，倒也虎虎生风，十分可观。

     突地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王武一凛，顿时停了手：&ldquo什么人在那里？&rdquo草丛中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王武突地想到马黄夫妇的惨状，胆子寒了起来，心里想迈开大步过去喝一声&ldquo谁&rdquo，却说什么也不敢过去，僵了半日，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轻轻地丢过去，&ldquo啪&rdquo的一声，那石头跌进了草丛中，顿时&ldquo嗡&rdquo的一声，一群苍蝇自草丛中轰然而散，王武探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ldquo哎呀！&rdquo掉头就跑，&ldquo杀人了杀人了&hellip&hellip来人啊&hellip&hellip&rdquo 等王忠和李思等人赶到的时候，却见李莲花已经对着那沾满苍蝇的东西看了很久了。

    他和马秀秦本在池塘的另一边玩耍，现在马秀秦已被奶娘接走。

    王忠大步走来，问道：&ldquo是谁被杀？&rdquo李莲花不知正在想些什么，&ldquo啊&rdquo的一声被他吓了一跳：&ldquo什么&hellip&hellip什么人被杀？&rdquo王忠奇道：&ldquo王武那小子说又有人被杀了，在哪里？&rdquo李莲花指着草丛中的东西：&ldquo这里只有一截手臂&hellip&hellip&rdquo王忠凝目一看，草丛中果是有一截断臂，那断臂上沾满苍蝇，似乎已断了大半天，颜色惨白，而断臂的主人却不知在何处，和刘如京房里的情形赫然相似。

    &ldquo人呢？这是谁的手臂？&rdquo李莲花心不在焉地道：&ldquo这是女人的手臂&hellip&hellip&rdquo李思和张达对那手臂看了半日，突然醒悟：&ldquo这是小红的手臂！&rdquo李莲花奇道：&ldquo小红是谁？&rdquo张达道：&ldquo小红是伺候秀秦的婢女，夫人的陪嫁。

    &rdquo王忠恍然，是那位追着马秀秦喂饭的小姑娘：&ldquo怎么会有人向她下毒手？&rdquo &ldquo去小红房里看看这丫头在不在。

    &rdquo张达吩咐其他仆役去找人，&ldquo如果没人，把那丫头的房间给我从头到尾搜一遍。

    &rdquo李莲花却道：&ldquo这里还有东西很奇怪。

    &rdquo几人仔细一看，只见断臂之旁掉着一些形状奇特颜色古怪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的内脏，气味甚是腥臭，苍蝇却不大粘在上面，只有一只四脚蛇叼了一块，很快消失在草丛里。

    张达沉吟道：&ldquo这丫头怎么会拿着这种东西到这里来？去叫个厨房师父过来，我看这像鱼、蛇、鸟一类东西的内脏。

    &rdquo李莲花&ldquo嗯&rdquo了一声，&ldquo可是它不沾苍蝇&hellip&hellip&rdquo抬起头东张西望了一阵，练功后院草木青翠，除了池塘之外尚有竹亭古井，他突然&ldquo咦&rdquo了一声，&ldquo池塘边也打水井？&rdquo李思不耐地道：&ldquo那口井不知是谁打的，十几年前这池塘比现在大得多，那时井里还有些水，现在水干了一半，井里早已枯了。

    &rdquo李莲花&ldquo啊&rdquo了一声：&ldquo我明白了。

    &rdquo众人一怔：&ldquo你明白了什么？&rdquo李莲花道：&ldquo原来从这里过去一些就是刘如京、张达、李思和王武的住所，对岸那边就是马堡主夫妇的住所，这就是马堡主夫妇门前的那片花树林和池塘&hellip&hellip&rdquo众人面面相觑，王忠忍住火气咳嗽一声：&ldquo你在这里住了几日，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rdquo李莲花歉然道：&ldquo这个&hellip&hellip堡里小路转来转去，这里和从马堡主房里看起来不大一样&hellip&hellip&rdquo张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低地道：&ldquo简直蠢得像头猪。

    &rdquo却听李莲花继续道：&ldquo那就是说那支飞羽箭也是从这树林里射出来的&hellip&hellip&rdquo王忠一凛：&ldquo正是！&rdquo他望了眼对岸，沉声道：&ldquo那支箭射向对岸，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射出。

    &rdquo李思的脑子转得比较快：&ldquo那就是说这块地方很可疑？&rdquo李莲花道：&ldquo这里有鬼。

    &rdquo 王忠皱眉：&ldquo胡说八道，世上若真有鬼，那些大奸大恶之辈岂非早就被鬼收拾了，怎会有冤案存世，你身为当世名医，岂能说那无稽之谈！&rdquo李莲花却很认真，坚持道：&ldquo这里有鬼，一定有鬼。

    &rdquo王忠大声道：&ldquo鬼在何处？我说必是马家堡里有人饲养毒物，伺机害人！&rdquo张达冷冷地道：&ldquo王大侠，我等也知堡里有人是凶手，但是到底是谁害死师父，你可知道？&rdquo王忠为之语塞，恼羞成怒：&ldquo难道你便知道？&rdquo李莲花咳嗽了一声，打断双方争执，微微一笑：&ldquo我知道。

    &rdquo &ldquo你知道？&rdquo众人诧异之余不免带了几分轻蔑之色，李莲花正色点头：&ldquo我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