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神农试药(2/5)
分团结,丁家既是南阳大富商,平日对族人的公益需求定然出钱支持,是以大伙儿都愿帮忙,居然不用建造大粮仓,就解决了两万石粮食的屯放问题,着实了不起。
他忍不住赞道:“丁家与族人平日相处一定有情有义,才能与上万户族人建立起如此互信,实属难得。
铁某报请朝廷褒奖,从此丁家在地方上是楷模之家,地方官府有保护之责,再也不必烦恼被人欺压。
铁某倒是有句建言,不知丁老爷子听不听得?”
丁尔锡忙道:“铁大人请吩咐,丁某洗耳恭听。
”铁铉道:“回、蒙族人团结互助,固然值得嘉许,但外来诸族人等既已在中土定居,便该自许为华夏臣民,多与当地汉民和睦相交。
大伙儿不分族别,互相帮助,一起过好日子,岂不是好?便是生意上也可以商量合作,谋求共荣共利,何必弄得刀剑相向,流血街头?丁家尔后既是地方楷模,铁某甚望丁老爷子能带头走出族群隔阂,善莫大焉。
”
丁尔锡闻言,立刻走到王金丰面前,长揖到地道:“金丰兄,多有得罪,尚请包涵。
今后咱们生意上可以好好谈一谈,好比玉石宝石的买卖,丁家主外,金丰兄与其他几位同业主内,咱们来个联营,把生意做大,从南阳走到大江南北,从南阳走到西域诸国,岂不是好?”
那王金丰听到这话,心中的气愤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对丁老爷子的度量及见识油然而生钦佩之意。
只是钦佩之心一起,惭愧之情便随之而来。
想起自己居然仗着是知府大人的内亲,又练了几年把式,就到人家私宅里绑人,行为有如土匪,便红着脸不住点头作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翔和阿茹娜见这两人脸上血迹犹在,却已化干戈为玉帛,不禁对那铁铉甚是佩服。
傅翔心想:“朝廷有铁大人这样的好官,实是天下百姓之福。
”阿茹娜则想:“但愿天下各族确能如铁大人所言,大家和睦相处,不再争战。
”那南阳府的祁知府却暗道:“这铁铉从山东来到河南,在我的辖地上管事,大剌剌地便如处理他的家务事一般,实在可恶。
不过他三两下便把火爆的小舅子摆平服气,倒也有些本事。
”
铁铉见此事的结果是两相欢喜,心情更佳,便对傅翔道:“还没请教小哥的大名。
”傅翔道:“小可方福祥,这一位是乌茹女大夫。
”他指着阿茹娜介绍,接着道:“铁大人处理这场族群械斗,举重若轻,争执两造无不心悦诚服,在下好生钦佩。
”
铁铉连忙拱手道:“原来是方兄弟,多谢适才出手相护。
铁某虽姓铁,头壳颜面可不是铁打的,若非兄弟你接住那两颗飞石,铁某早就头破血流了。
”
王金丰听到这对话,方才消退的怒气又回到胸中,暗道:“好啊,原来这小子不是铁大人的随从,你凭什么插手管咱们的事?接了俺的飞蝗石还打伤俺,小子你横啊!”但他马上想到,傅翔反手掷回的飞石疾如流星,准如神箭,自己闪避都来不及就已被打伤,便泄气了。
他用力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看在已经和丁老头和解的分上,你这小子得罪俺,俺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
铁铉对祁奂拱手道:“祁太守,铁某便借贵府纸笔,写一封奏请褒扬的文书,立时便请刘侍卫他锦衣卫的同仁派快马急送京师。
”那刘侍卫应诺了。
傅翔道:“原来刘侍卫您是锦衣卫?”刘侍卫道:“小的原在京师锦衣卫当差,这回侍候铁大人到山东任新职。
方才那个姓沙的回回说,他的亲哥哥沙九龄在锦衣卫当官,此话确实没有错,沙九龄是章逸章指挥新组成的锦衣卫成员。
”
傅翔一听到章逸两字,忍不住问道:“章逸章指挥?他是在下旧识,不知他新组了什么锦衣卫?”那刘侍卫道:“这事问我可问对了人。
章指挥奉钦命召募了几位新锦衣卫,除了沙九龄原是龙腾镖局的镖头外,于安江是我原先的上司,另外一个姓朱的原是丐帮的红孩儿,还有一个叫郑芫的女锦衣卫,在南京唤作锺灵女侠。
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在京师做了几桩大快人心的事,很得好评呢。
”
傅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道:“芫儿做了锦衣卫?这是怎么一回事?”
铁铉便要和知府祁奂去府衙写奏章,他再次向傅翔和阿茹娜道谢:“两位与铁某萍水相逢,蒙方小哥出手相护,这分情义铁某铭感于心。
异日有缘再见,铁某必当泉涌以报。
”
他说这话一方面是感激之语,一方面也流露出铁铉对自己未来的前途充满了信心,隐约道出来日再见时,自己必已发达,有能耐好好报答今日之情;所谓“杯水之恩,泉涌以报”的意思。
然而铁铉和傅翔此时都万万想不到,他们这一见如故、互有好感的两个好汉子,后来再见面时却完全不是铁铉所想的样子。
南阳卧龙岗是东汉末诸葛亮躬耕读书的旧地,魏晋时在草庐处建了祠堂,纪念这位预见三分天下,辅助昭烈帝两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伟人。
延佑四年,元仁宗命中书平章政事与翰林合议,将这古祠命名为“武侯祠”。
天色渐晚,游人渐去,武侯祠外林木森森,后院便见草庐,庐边不远处有棵古柏,高达十数丈,相传是诸葛孔明手植。
祠内外有自汉代以来的文人所留下的诗文碑刻,其中南宋岳飞于绍兴戊午秋夜宿此祠所书的〈出师表〉尤其珍贵。
傅翔和阿茹娜在祠堂里外流连盘桓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坐在古柏旁的巨大石块上,石后两棵山茶花开得热闹。
两人默默望着卧龙岗远近的林木和天边的暮色,迟迟不肯离去。
过了一会,暮色渐渐隐入昏暗和迷蒙之中,四周愈来愈静,游人已经尽离。
武侯祠院里,就只剩下一个管事的道士摇着一柄羽扇,正在四处巡视。
时节已过立冬,他还摇扇,大概自以为是武侯孔明的遗风。
道士走过傅翔和阿茹娜身边时也不打招呼,傅翔却听到道士摇头摆脑地低吟:“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
傅翔和阿茹娜正在谈昨天在酒楼上邂逅铁铉的事,两人都觉有幸巧遇这样一位正直而能干的官员。
阿茹娜尤其欣赏丁老爷子的气度,赞道:“一万石麦子,只铁大人一句话他便捐了。
想想一万石粮,能救助一万户穷人家过三个月的日子,委实是大手笔啊!”傅翔轻叹一口气道:“可惜这些粮食是用作打仗的军粮,却不是用在救助贫民。
”
阿茹娜闻之默然,两人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沉到山岗之下。
阿茹娜轻声道:“咱们走吧。
”傅翔却道:“我还想再坐一会。
”两人坐在大石块上,却不再交谈,只是默默地望着卧龙岗上渐渐变成幢幢黑影的树林,最后一批乌鸦归回到那棵古柏上的巢窝,四面静极了。
管事的道士在祠堂门前点上了灯,然后关上了祠堂的木门。
阿茹娜早就发觉,自从那日离开了燕京,傅翔就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只要一闲下来,他便陷入沉思;有时即使在谈话之时,他眼中仍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阿茹娜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股哀伤的神色虽然淡,却隐藏着一些很深的东西。
傅翔不说,她也不敢问,好像一旦知道了,会变得很可怕。
她穿着一件燕王妃送给她的狐裘,雪白的毛领衬着她白里透红的面容,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不安,但她只默默地望着傅翔,不敢相问。
这时傅翔忽然开口了,他低声道:“十多天前,我们还在燕京城里帮助燕王,抵抗南京朝廷的军队。
但昨日,我们保护朝廷派来的铁铉,助他筹粮给朝廷军攻打燕军。
我们的行止难道完全没有方向?没有原则?”
阿茹娜听傅翔讲到这上头,再也忍不住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心中的矛盾不安又何止于此?我是蒙古人,我爷娘都是蒙古人,但燕王朱棣是朱元璋的儿子。
咱元朝为朱元璋所灭,而朱棣的燕军从元亡到今日,三十年来仍在不断地与蒙古残部打仗厮杀,我为什么要帮朱棣?”
傅翔接着道:“我的祖父及父亲皆死于朱元璋之手,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他已一命归天,但我在燕京城便帮燕王,离开燕京城我又帮朝廷,岂不成了反覆小人?更可笑的是朱棣和建文皇帝,一个是朱元璋的儿子,一个是朱元璋的孙子。
”他说到这里,心中又想到章逸。
明教前辈被朱元璋派锦衣卫一举毒杀,章逸现在却成了锦衣卫的红人、建文皇帝的亲信,连芫儿也变成了锦衣卫,这一切变化岂不荒谬至极?
阿茹娜又道:“傅翔,你看昨日那场纷争,铁大人最主要的考量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那边胜那边败,而是不同族人之间应该和平相处,但天下世道谁会信这一套?过去一百多年里,蒙古人杀了多少汉人?近三、四十年来,汉人又杀了多少蒙古人?还有契丹人、女真人、回回、色目人;吃的穿的不同也可以打仗,讲话写字不一样也可以打仗,拜不同的菩萨也可以打仗。
大家打杀来打杀去,身为渺小的个人,在这打打杀杀的大洪流中,怎能保有自主的方向?”
傅翔陷入沉思。
阿茹娜问他:“傅翔,你若是个南阳府的蒙古人或回回,昨日在那般情形下,当那姓沙的回回对着汉人一声喊杀时,你能不加入队伍么?”
傅翔没有回答,他正在努力压抑,因为心底最深层的思绪正在汹涌翻腾。
终于他决定不再隐瞒,颤声对阿茹娜道:“阿茹娜,你记得离开燕京那天清晨,咱们去了白云观吗?”
阿茹娜点了点头,立刻忆起那天清晨,傅翔带着她到白云观去向完颜道长道别,她也要去爹娘的骨灰塔前拜别。
在白云观没有见着完颜道长,他正在闭关修道中;在爹娘的骨灰塔前,她告诉爹娘,自己这一生一世和傅翔永不分离……
傅翔接着问道:“你记得咱们留下什么话给完颜道长?”阿茹娜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咱们留下一笺,你在笺上写着:‘等不及大驾出关,咱俩去寻道长之腌菜也’。
”
傅翔续问:“你还记得在你爹娘骨灰塔之前,咱俩读了什么?”阿茹娜道:“读一篇蒙古文的碑文,蒙文中夹有三个汉字,你识得的,便要我将蒙文译给你听……”傅翔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低声道:“你还记得碑文的内容么?”
阿茹娜被傅翔的声音和神情吓到,她的声音也开始发颤:“我怎会忘记?那碑文说,我爹爹蒙古军‘下万户’札赤兀第.脱里.札萨克,在辽河之围中英勇杀敌数千,终因兵力悬殊,力战拒降,为明军所杀。
”傅翔咬了咬嘴唇,终于问道:“那明军的将领是谁?”阿茹娜道:“那三个汉字便是将领的名字,傅友德……”她望着傅翔激动的表情,心中忽然似有所悟,颤声问道:“傅友德……傅翔……他是你的……”
傅翔道:“颖国公傅友德,正是我的祖父。
”
傅翔终于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沉压在他胸中最底层的隐痛;阿茹娜总觉得傅翔有一个可怕的东西藏在心中,这时终于明白了……
“傅翔的祖父杀了我爹!”她再也忍不住,双手蒙着脸大哭起来。
傅翔双目含泪,紧紧地抱着阿茹娜,说不出话来。
除了极度的哀伤,傅翔和阿茹娜同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大祸即将临头,但究竟是什么大祸,却又模糊不清。
五味杂陈之中,只有在想到对方所遭受的极度苦痛时,才能稍微理清一些自己的慌乱。
傅翔想到阿茹娜在茫茫人海中偏偏爱上了自己──杀父仇人的孙儿,那种打击、失落和绝望,自己要如何去安慰她?
阿茹娜从意识到“傅翔的祖父杀了我爹”的一刹那起,脑海便陷入一片空白,泪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有的只是一片漆黑,无穷尽的漆黑,彷佛已经永远告别了光明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黑暗中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阿茹娜,你要坚强!阿茹娜,你不能被命运打倒!”那声音渐渐清晰,渐渐响亮。
她感受到傅翔拥抱她的力量也愈来愈坚强,她的泪眼中再次出现一道光亮,她看到了傅翔坚定、温柔又爱怜的眼神,那眼神是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地老天荒,唯此情不渝。
阿茹娜轻叹一口气,停止了哭泣。
傅翔吐出了一口长气,似乎也吐出了胸中的隐痛,心头突然清明起来,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心田。
他轻轻地放开了阿茹娜,双腿盘坐在石块上,双掌上下相叠,一股纯净的真气从丹田升上来。
他不知不觉间练起了“洗髓功”,那股真气每经一穴便清一穴,每过一脉便净一脉。
他默念着达摩《洗髓经》,待真气转了一周天,只觉全身轻松清净,心头却抱着一团透明的、暖洋洋的纯阳之气。
他的脑中一片空明,只因揭开了最底层的隐痛,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刹那间,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一种无疑无惑、无忧无虑的境界,彷佛世上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皆大欢喜。
那《洗髓经》不但洗伐了经络血气,也净化了精神心灵,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默默地悟道:“契丹人杀汉人,女真人杀契丹人,蒙古人杀女真人,汉人又回来杀蒙古人;朱元璋杀我爷爷我爹爹,我爷爷杀阿茹娜的爹,阿茹娜的爹也不知杀了多少汉军和百姓。
朱棣和建文谁死谁活,谁胜谁败,也不过是一幕大戏。
朱元璋的大戏才落了幕,恩仇全入了泥土,只有天理和人道长存。
此后傅翔谁都不恨了,也谁都不帮了,任何人任何事符合天理,我就全力以赴,其他的何必去理会?《洗髓经》说天理因人而显,人应替天行道,傅翔再无困惑了。
”
他抱元收气,一声长啸而起,满心的彻悟,有如得了一次新生,但张目四看,阿茹娜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人影。
傅翔大急,一长身形,飞身跃上那棵古柏,惊起一树宿鸦呱呱嘈杂了好一会。
从高树上四望,黑漆漆的一片,那里看得见阿茹娜的身影?傅翔又忧又急,忙从树上飘身跃下,回到方才打坐的巨石边,赫然发现阿茹娜蜷着身躯,在巨石后枯草地上睡着了。
寒风被巨石挡住,却将两棵山茶树上的花朵吹落了不少,白嫩的山茶花散落在阿茹娜的头上和身上。
傅翔为眼前这幅美丽的景象震住了,他不敢惊动,只静静地望着,双眼充满怜爱地望着熟睡的阿茹娜,直到他听到阿茹娜喃喃的梦语:“傅翔,我已告诉了我爹娘,我们不分离。
”傅翔再也忍不住,感动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解下身上的羊皮袄,轻轻盖在阿茹娜的身上,自己在巨石上盘膝坐下,心中喊道:“等阿茹娜醒来,我要告诉她,咱们帮燕京全城百姓守城没有错,帮铁铉止住一场族群械斗也该做。
只要咱们为的是百姓,是正理,就勇敢去做。
我爷爷杀了她爹,我不是她的仇人,朱元璋杀了我爷爷,建文也不是我的仇人。
”思虑既明,运功片刻后,头顶上又冒出了阵阵热气。
临汉水的“老河口”与谷城隔江相对,此地从春秋时建国,历经各朝各代,郡、县、镇的名字屡有更迭,但在当地人的口中,反正就是这老河道的河口罢了。
傅翔和阿茹娜牵着那两匹燕王妃赐的黑色骏马,在河口码头上想要雇一条船,过汉水到谷城,再驶入南河,向南到神农架山下。
大多数的船老大只愿渡他们到谷城,却不愿走南河。
傅翔不断增加盘资,用两倍的价钱终于雇得一条可载三十人的木船。
船老大咬着一枝旱菸杆儿,一面把船靠好,一面对傅翔道:“不是俺要的价高,实在是你家这两条牲口太过高大了,怕不有八到十个汉子重吧。
载了你们,俺这条船不但不能搭别的客人,什么货也不能上了。
那南河水浅又是逆流,这低水季节若不是俺走得熟路,别的船还不敢走呢。
”
阿茹娜听他罗哩罗嗦说了一大堆,便道:“船老大放心,你的船走不动了,咱们就上岸走旱路,又不要你退钱。
”船老大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罗!”
为免上了船一摇晃让马儿受惊吓,傅翔拿出两条黑布来,将马的双眼蒙上,牵马上了船。
渡江一路上还算平顺,那两匹骏马经过严格训练,对那波动摇晃并不惊慌,只在一开始时低嘶了两声,便努力站稳身躯不再嘶鸣,那模样十分可爱。
船行南河不久就要搁浅,船老大道:“两位,就只能到这了,这季节往上是愈走愈浅,咱这船载了这两个大家伙,吃水多深啊,再上不去了。
”傅翔点点头道:“好,就这里,咱们上岸。
”他和阿茹娜牵了马儿上岸,河岸虽然崎岖难行,两匹马儿却是欢嘶连连,似乎在相庆终于蹄踏实地了。
傅翔要阿茹娜骑上马,再把行囊驮在另一匹马背上,自己双手各牵一匹,就沿着南河岸向神农架慢慢行去。
经过整日跋涉,岸边终于出现一段较为平坦的小路,看上去也是被人走出来的。
傅翔跃身上马,天亮时终于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
那几间小店依旧立在河边,四周景色一点也没有变,便如当年每次下神农架来办货的情景一模一样。
傅翔在镇外下了马,嘱咐阿茹娜在河边等候。
他牵了两匹马走进小镇,直奔那两间熟悉的店家。
这一段日子,傅翔长得更加健壮成熟,更兼留了点胡须,村人一时也认不出来。
直到他开出要买的货色,包含两罎当地出的白酒,杂货店老板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小哥要上山去?这回离开有两年了吧?”
傅翔暗暗吃了一惊,便回道:“老板好眼力,居然一下便认出我了。
”老板道:“小哥的师父年前先回来了,他每次要办的货也是这几样,见你也要买这些,我就想起来了。
”傅翔一听到“小哥的师父年前先回来了”这几个字,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不显露,只淡淡地道:“是啊,山上缺的也就是这些。
”那老板一面拿麻绳捆扎傅翔的货品,一面道:“你师父好久没有下来办货了呢,上回我大儿子送货到山脚石洞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傅翔听了,心中有些不安,但面上只微笑道:“我这一批货送上去,正好补给上了。
”老板笑道:“倒省我儿子搬运的脚力。
”
老板帮忙将什货分在两匹马背上驮好,随傅翔牵马到了河边,见着阿茹娜,便笑道:“小哥儿倒能干啊,出山一趟,便带个媳妇儿回来。
”傅翔正色道:“老板莫胡说,这是我亲妹子。
”老板讪讪地笑了笑,道:“要上山便得即刻动身,下午要起雾了。
”
这里的气候傅翔知之甚详,他抬头看了看山景及天色,点头道:“老板说得不错,下午要起大雾了。
咱们快走吧。
”
傅翔和阿茹娜各牵着一匹马走入山区,从山脚进入山地才几十里路处,傅翔停下身来,指着一大片石笋对阿茹娜道:“那